地牢依然一如既往的陰暗潮濕,隻是這次不同的是,沒有人再過來阻攔,因為身邊人的緣故,無論是獄卒還是侍衛都對他們非常恭敬。
一路暢通無阻的入了天牢內,兩個獄卒在前方領路,後頭還有一大幫侍衛跟隨,同樣是濕窄的小路,卻沒有當初的陰森感覺。
一行人一直往裡頭去,柳苡晴望著墨瑾之那如刀削般淩厲的側臉,抓著吹雪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紅唇輕抿著,卻沒有問出話來。
“皇上,就是這裡了。”兩個獄卒頭垂得極低,掏出鑰匙打開一處牢門,恭敬的讓開一條道,退至一旁道。
墨瑾之抬眸睨了那牢內一眼,朝眾人揮了揮手,王帛趕緊朝身後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率領著眾人退下。
吹雪擔憂的看了柳苡晴一眼,在柳苡晴的示意下,跟著王帛一起離去。
柳苡晴望著牢中之人,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人……這個人,竟然是這個人!眼前的人麵目猙獰,半邊臉布滿了疤痕,嘴巴也被縫上,許是因為時日已久,那縫線已經與嘴唇邊上的肉長在了一起……
這張臉,隻要看過一次便絕不會忘記!在柳苡晴初次進入天牢的時候,便記住了這個人,卻沒想到再次相見竟然是這等情形之下……
難道,這個人便是楚風的條件麼?這個人,便是那個任炎?
柳苡晴並不擔心那人會認出她來,自從他們進入天牢開始,那人的一雙如鷹般的眼睛便緊緊地鎖在墨瑾之的身上,似乎在他的眼裡,也隻有墨瑾之的存在一般。
這個看起來與楚風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與墨瑾之和楚風之間,又有什麼淵源?如今的這淌水,是越來越渾了。
陰暗的牢房內,墨瑾之與那人就這樣牢外牢內的站著,兩人皆是眸光如劍,緊緊地盯著對方,卻又沒有一人挪動分毫,就這樣詭異的保持著對視的動作。
“你終於來了。”對麵那人突然開口,出乎了柳苡晴的意料,也著實將她嚇了一大跳。
柳苡晴以為,那半張口內黑漆漆一片,定是不能再說話的,卻沒有想到這個不能說話的人,這個沒了半張嘴沒了舌頭的人,竟然出了聲!她清楚的看到,在他說話之時,嘴唇並沒有蠕動半分!
墨瑾之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一直靜立的身子也終於有了反應。隻見他腳下微動,緩緩地步入了那監獄之內。
“我還以為,此生都無緣再見你了。”那人坐在角落的床板上,兩腳往前伸著,那幾根鐵釘依然插在腳心,鐵釘周圍結著血痂,看著便讓人覺得疼痛難當。
墨瑾之站在監獄中間,居高臨下的望著那人,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口道:“早知今日,你可曾後悔過?”
若是早知道今日的結局,當初,你是否還會義無反顧的如此選擇呢?
那人似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墨瑾之的第一句話竟是問他是否後悔,那張恐怖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怔楞,卻很快恢複過來,竟癡癡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並沒有引來墨瑾之的過多在意,可那笑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狂,將已經退下的王帛再次引了來。
“皇上!你怎麼……”趕過來的王帛看到墨瑾之站在了牢內,驚呼一聲,慌張的跑過來想要將墨瑾之拉出去。
“怎麼?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在怕我?”那人諷刺的睨了一眼自己的雙腳,十分鄙夷的看著王帛的動作,嗤道。
王帛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怪異非常的看著那人,如活生生的看到了一個怪物一般。
“嗬……這些年,你還真是沒閒著。”柳苡晴第一次在墨瑾之的臉上看到了鄙夷與不屑,也是第一次看到墨瑾之在人前情緒如此外露。自她認識他以來,從不見他有如此失態過,這個人,就重要到了如此地步麼……
“這個當然,在他的眼中,你處處比我強,我自然要加倍的努力,讓他好好看看究竟是誰的錯!”那人似被觸及了痛處,望向墨瑾之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神情亦很是激憤。
墨瑾之搖了搖頭,眸色漸漸加深,多年的牢獄生活,每日每夜承受這非人的折磨,卻沒能讓他轉變分毫,依然如此的……愚不可及!
他的這一輩子,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總想著要超越他,卻沒發覺,他已經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困入了自己編織的執念之中。
隻是這樣的一個人,若是將他放了出去,又會否成為自己的一大威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