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道梧桐梳梳儘三千煩惱絲,那日長橋之下你可曾還記得我。
銅鏡麵前有一女子在梳發,一頭長發傾瀉。有如天上的烏雲,好不美麗。真應了那句古話:鬒發如雲,不屑髢也。
等頭發梳順後,一旁的丫鬟開始替女子綰發:“娘娘的頭發是我打出生以來,見過最漂亮的頭發。”她幼年入宮,近兩年才跟在娘娘身邊出府。
娘娘是王爺的正室,可王爺從未來過雅風苑。雖是皇上賜婚,可王爺一直對婚事不滿。最近更有傳言說,王爺要納花樓的頭牌為小妾。
娘娘已經嫁到王府兩年,對王爺在外的事情也從未過問過。可她知道娘娘還是在意的,每次經過王爺的院子時。還是忍不住朝裡麵看一眼,看了之後又是滿眼的落寞。
表麵雖看起來不聞不問,但是娘娘還是關心王爺的。每次她從外麵回來,娘娘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還是忍不住告訴娘娘,免得等妾室入府娘娘知道了會更加傷心:“娘娘,王爺他要娶妾室了。”
女子本是笑著的,聽了丫鬟的話之後笑著的臉突然僵住了。他要納妾了,這個消息如一道閃雷一般,瞬間將劈醒。
女子捏緊衣裙,他是答應了皇上娶她。但是他又沒答應,說不能娶妾。說是藺王的王妃,和打入冷宮又有何區彆。
洞房那日他連門都未進,她從晚上等到天明。為了不給他添麻煩,她也未曾去打擾過他。納妾這麼大的事,起碼也要告訴她一聲。
就算他不親自來,也可以派人來。他根本就沒打算告訴她,因為他的心裡沒有她。連一絲位置都沒有,吃雖說穿用度都是根據王妃的身份來的。
可她寧願不要這些,他怕是不記得的她了。他那日送她梳子,說希望她能梳儘煩惱。那時的她還未有過煩惱,等有了煩惱時卻發現。
煩惱未除又添新憂,這兩年裡她一直想做到對他不聞不問。可經過他院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一眼。這偌大的趙府,她的存在感竟抵不過一直他養的鸚鵡。
“今日陪我去外麵,妹妹新進府總要送些禮物才可以。惠香,你說我會不會老死在這雅風苑。”等頭發梳好之後,女子起身倚著門看著外麵的梧桐樹。
這棵梧桐樹她來的時候就有了,怕是又百年之久了。夏天的時候樹枝繁茂,她經常在樹下乘涼。傳說家裡有梧桐樹,會有鳳凰來棲息。
她在這裡住了兩年,還未曾發現過鳳凰。肉眼凡胎更何況還是不祥之人,大吉大利之人應該才能見到鳳凰。這隻是一個傳言,或許這世間根本就沒有鳳凰。
“娘娘,莫要說些不吉利的話。娘娘一定會長命百歲,和王爺一起恩愛到老。”娘娘這是打算自暴自棄了麼,她跟了娘娘兩年。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這樣的話。
她不知娘娘是用怎樣絕望的語氣說出來的,她聽到了慢慢的絕望但更多的是無奈。她隻是一個小丫鬟,也替娘娘分不了憂。
和王爺一起恩愛到老,這種騙人的話。可為何她聽來心裡是暖的,她現在幾乎忘記了他的樣子。他臉型的輪廓在她印象裡,是模糊的。
她現在見到王爺,未必認得出來。他的模樣在她腦中,早就開始淡化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抹平一切,就算以前再在意依舊抵不過時間。
她是前朝滅國的公主,出生就被寧家收養。她的身份除了寧家人無人知曉,寧家孩子出生一天就不幸夭折。寧少爺為了不讓母親和妻子傷心,便偷偷抱來她。
與死去的嬰兒調換,若不是寧家她或許早就不在了。在嫁到王府之前,寧家去鄉下探親不幸遭遇山賊。她一人留在家免遭一死,皇上看她可憐。
又念在寧家替他打下江山的情誼,便將她許給了藺王。王爺是極其不悅的,雖未聽說過他喜歡那家女子。但她猜肯定是有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這般對她。
她看著惠香:“王爺是一直喜歡那位花樓的女子麼?”難道在她未過門之前就喜歡麼?
惠香想了想:“好像是在最近才一直去花樓的,以前王爺一直都是潔身自好。從來不會去過那種地方,王爺曾說那裡是汙穢之地。”
沒想到以前清高的王爺,轉眼間也經受不住凡塵的誘 惑。風塵女子多半無情,大多都是逢場做戲。娘娘那裡比不上那些風塵女子,為何王爺就是不肯看娘娘一眼。
娘娘整日在家替王爺操勞,省吃儉用。可王爺卻大把大把的,往花樓送銀子。王爺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前的王爺去那裡了。若是王爺再這般放縱下去,整個王府都會毀了。
人更會變,連她都變了。她讓惠香帶著銀子,打算去街上給未過門的妹妹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