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入睡的納蘭褚旭忽然心頭輕顫,百般矛盾絞儘心頭。
細看他的輪廓良久,大夫人哽咽喃喃問道:“你真的如此恨我?”沉默了會,她再沉聲道,“我知道你醒著。”
納蘭褚旭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冷眼看她沒有說話。
大夫人雙膝跪下,苦苦哀求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繞了北峰,除了旭王府,他一無所有,你可以殺了我,我隻求你放過他!”
納蘭褚旭緩緩勾起一抹陰寒的笑弧,冷冷道:“笑話,我不惜以性命為代價陷他入局,豈會輕饒他?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多受磨難,隻要他出了旭王府,我便讓他下地獄。”
看著他森寒嗜血的寒眸,大夫人頓時跌坐在地上,再次緊拽手中的匕首,跪起來惡狠狠向他刺去。
“大夫人!”
突然傳來香瑟瑟低沉的喊聲。
大夫人差一點刺進去的匕首頓了頓,再扭頭看向不知何時進來的香瑟瑟。
納蘭褚旭也跟著冷冷看了她一眼。
香瑟瑟端著湯藥慢步走過來,若有意味道:“天色不早了,夫君需要喝藥歇息。你請回吧。”
大夫人緊拽著匕首冷盯著她。
香瑟瑟緊接著說:“夫君若休息不足,太君又會怪罪與三少爺了。”
大夫人扭頭剜了納蘭褚旭一眼,才爬起來,抹著淚匆匆跑了。
香瑟瑟把藥端到案頭放著,睨了一眼仍側臥在床的男人,輕嗤道:“還不起來,還要我侍候你呀?”
納蘭褚旭淡然淺笑坐起來,端過藥碗,似乎不覺燙不覺苦,一口氣飲儘,擱下藥碗,拿起毛巾抹了抹嘴角殘留的藥汁。
香瑟瑟用手指沾了一點殘餘的藥汁添在唇邊,頓時苦得緊皺眉頭。
納蘭褚旭挑起眼眸看了看她,繼而一手將她扯入懷中,吻掉她的唇邊的藥汁,喃喃道:“這藥極苦,彆隨便嘗試。”
香瑟瑟臉頰微紅,意欲掙開他的手,他仍緊圈著她的纖腰,微笑低喃:“為夫以後不許你嘗苦。”
翌日,香瑟瑟到緣境去探望太君,正好世子爺也在。
太君喝過世子爺端來的藥後,再看向香瑟瑟問:“旭兒怎樣呢?”
“回太君,夫君已經無礙,明日再來向太君請安。”香瑟瑟微笑說道。
太君點頭不語。
沉默了會,香瑟瑟緊接著說:“還有一事。夫君本想親自跟世子爺說,但怕太君擔心,所以再多休息一天,讓瑟瑟代為轉達。”
看了看太君的神色,世子爺微斂鋒芒,低沉道:“嗯,待會隨我到書房說。”
“不必了,隻是幾句話,關於下毒的事情。”香瑟瑟微笑道。
太君神色迫緊,連忙問道:“如何,旭兒察覺了什麼端倪?”
世子爺暗暗剜了她一眼。
香瑟瑟不顧他的冷色,輕聲道:“夫君說,雖然他與三少爺數有矛盾,三少爺儘管頑劣,但絕不會做出泯滅良心之事。”說著,她刻意向世子爺瞧了一眼。
停頓了會,她緊接著說:“而且,夫君命人去查探過了,三少爺的確派下人買了瀉藥。試問,一個存心奪人性命的人,怎麼會多此一舉下泄藥呢?三少爺還是個孩子,向夫君下瀉藥隻是淘氣。大夫人雖然疏於管教,但是,將她貶為妾侍,似乎太過苛刻了。”
世子爺放在身側的手冷冷握緊,神情嚴肅,冷聲問道:“據你之言,褚旭可知道是誰向他下藥?”
香瑟瑟輕搖頭不語,沉默了一陣子,再刻意看著世子爺說:“夫君認為,先是嫡庶之事擾得家宅不寧,此事剛平,又起風波,定然是有心人故意對付我們旭王府。世子爺需謹慎。”
“嗯,旭兒考慮得周到。”太君點點頭,再扭頭看向世子爺說,“這件事你的確辦得太草率了,差點中了惡人的圈套。好好調查,可彆讓你父親為難。”
“是!”世子爺忙站起來躬身回應,又暗暗剜了香瑟瑟一眼。
很快,大夫人恢複了名分,但教子不嚴,停月銀三個月,納蘭北峰被罰禁足一個月
納蘭褚旭帶著陰沉的殺氣轉到書房,睨向坐在書桌前寫畫的香瑟瑟,冷聲責問:“誰讓你多管閒事?”
香瑟瑟不慌不忙擱下毛筆,輕抬眼眸看他說:“瑟瑟隻是認為……”
還沒說話,他突然粗暴地將她從座位揪起來,辣手掐住她的脖子,殺氣凜然責問:“挖空心思維護納蘭北峰,你圖什麼?”
“咳咳……”香瑟瑟竭力掙開他的手,踉蹌倒退兩步,險些沒有碰到身後的書架,不悅反駁,“我能圖什麼?世子爺和趙姨娘想要害你,你在旭王府孤身獨行,我隻不過想給你找個盟友對付他們罷了!”
“我不需要!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納蘭褚旭竭斯底裡咆哮一聲,帶著陰寒的目光,步步向她逼近,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冷冷責問,“怎的,你以為納蘭北峰很了不起?他憑什麼當我的盟友?他有什麼資格與我為伍?”
“你有病!”香瑟瑟掙開他的手,氣急敗壞拂袖往臥室走去。
納蘭褚旭疾步追上去,掐住她的手腕,轉到臥室再一把將她推落床上,帶著通身的殺氣,高居臨下掐住她的臉,冷冷警告:“我告訴你香瑟瑟,我早就病入膏肓。你試著再跟納蘭北峰來往,休怪我不顧一點夫妻情分!還有,彆以為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擅自插手我的事情,就可以擅自更改我的主意,你敢再挑釁我的極限,我就敢讓你生不如死!”
斥罷,他冷拂袖凜然離去。
“咳咳……”香瑟瑟抹著脖子難受咳嗽幾聲,咬了咬牙,才追了出去。
到了旭王府外,卻看見他跟白若惜在低語,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不一會兒兩人便並肩走了。
納蘭褚旭帶著白若惜來到府外的宅邸,進了前堂就看見在此品茗的聶雲怒,白若惜微微吃驚,納蘭褚旭忙笑道:“這是大皇子,上次在梨園你應該認識了。他是我的知己好友。”
聶雲怒擱下杯子打量了白若惜兩眼,站起來客套笑道:“這位就是白姑娘,上次在梨園已經領略過姑娘的才華,前些日的比賽更是讓本皇子刮目相看,真真一才女。”
“大皇子見笑了。”白若惜低眸淺笑道。
聶雲怒往納蘭褚旭瞅了一眼,再看向白若惜戲謔道:“你可是阿旭帶回來的,唯一一個女人。”
白若惜微訝,看了看納蘭褚旭,又忙羞澀低下頭去。
另一邊,香瑟瑟在文錦軒坐了會,掌櫃輕挽帷簾從屋裡出來把書本交給她說:“夫人,這是你要的《匠心》。很少女子會看這書,夫人怎麼對這感興趣?”
“隻是替朋友買罷了。”香瑟瑟接過書本,再把銀子交給他。她用絲帕將書本包裹起來,才離開書室。
才剛走到大街上,突然兩個黑衣人從屋頂疾步跑來,揮劍向她刺去,香瑟瑟訝然吃驚,踉蹌倒退。
“啊……”大街上的行人慌忙逃跑。
正在酒館閣台等人的聶雲庭,聽見騷動扭頭向下看去,見是香瑟瑟,旋即擲了杯子,一掌拍落桌麵上,竹筒的筷子零散飛起,他站起來淩厲拂袖,筷子如同利刃般刺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被筷子刺中肩膀跌倒在地,另一個黑衣人翻了一個跟鬥躲開。
“啊……”香瑟瑟倉惶跌落地上,驚喊一聲。
旋即又來了兩個黑衣人向她殺去,聶雲庭腳踏憑欄,借助輕功展臂向下飛去,辣手扣住黑衣人的脖子瞬間擰斷,奪其利劍,旋身落地,頓時鮮血飛濺。
黑衣人怔了怔,轉身就跑,聶雲庭一劍擲去,正中後腦,黑衣人到地而亡。
香瑟瑟恍然吸了一口寒氣。
聶雲庭不緊不慢轉過身來看她問:“如何,沒有受傷吧?”
香瑟瑟捂著頻頻顫跳的心,搖頭不語。
聶雲庭試探問道:“什麼人要殺你?”
“不知道。”香瑟瑟輕搖頭道。
聶雲庭低下眸子,此刻的她小臉煞白,冷汗沾濕了發鬢,帶著幾分餘驚未散的喘息,甚美。
他禁不住走前兩步,伸手過去輕撥她的發鬢。
香瑟瑟觸電般踉蹌向後挪了位置,險些沒摔倒下去,警惕盯著他伸來的手,輕扯嘴角說:“三皇子放心,瑟瑟安好。”
說著,她竭力爬起來,腳踝劇痛,她眉心緊皺頓時跌了下去。
“小心!”聶雲庭急切喊了聲,急步上前攙扶她。
“彆……”香瑟瑟略帶驚悚的喊了聲,強忍著疼痛連撲帶滾躲開他的手。
聶雲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無奈問道:“你以為本皇子想對你做什麼?隻是看你受傷,才上前扶一把罷了。”
香瑟瑟扶著地麵坐起來,抿了抿蒼白的唇,扶著膝蓋抱歉笑道:“瑟瑟隻是受驚,三皇子莫見怪。不知道三皇子可不可以幫我叫頂轎子?”
聶雲庭瞬間眯起眼盯著這個女人,不由自主回想多次被這個女人嫌棄的場麵,話說他聶雲庭縱橫情場十多年,還從來沒被一個女人嫌棄!
現在是什麼情況,現在隻是救她罷了,竟然還是被嫌棄了!
“殿下……”
突然跑來一個身穿褐色衣服、肩披黑色披風的男子握劍跑來,看見地上血跡斑斕,屍體橫行,他心急如焚迎上來問:“殿下,發生什麼事呢?您無大礙吧?”
“無礙。”聶雲庭道了句,睨向那個肩中了筷子意欲逃跑的黑衣人,冷聲吩咐,“將他押回去,拷問。”
“是!”護衛應了聲,忙走過去。
香瑟瑟順著扭頭看去,忽然身子一輕,轉頭一看才知道被聶雲庭抱起來,她驟然渾身毛骨悚然,本能激動喊道:“放我下去!”
聶雲庭低沉秘笑,反而重了幾分力度,抱著她輕輕一躍到了屋簷上,踏步而去。
回到府邸,聶雲庭抵不過這人兒的扭,隻好讓府中的下人請來外麵的大夫給她駁了骨頭包紮傷口。
看她如坐針氈,處處一臉嫌棄痛苦忍耐的樣子,聶雲庭是徹底挫敗了,這個女人實在可恨!
許久,護衛走進廳子來,聶雲庭睨向在旁侍候的下人吩咐:“送大夫出去,多給賞銀。”
香瑟瑟一把拽緊大夫的衣袖,神情迫切,微笑道:“大夫,可否幫忙叫頂轎子?”
“……”聶雲庭驟然滿臉黑線,側眼瞥她,咬牙切齒道,“本皇子不缺馬車,待會派人送你回去。”
香瑟瑟咕嚕地吞了一口唾沫,隻當沒聽見,從袖中掏出銀子塞到大夫手裡,懇切笑道:“有勞了。”
聶雲庭瞬間陰沉著臉,但並沒有阻止。
護衛不明所以地掃看兩人。
待大夫出去後,護衛連忙說道:“殿下,那人已經招供了,說是明珠郡主指使的。”
香瑟瑟眉心輕蹙,不以為然說道“不可能是她。”
“為何?”聶雲庭迷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