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白若惜若有所思低念。
納蘭維美收回目光看她說:“這件事我會暗地透露給納蘭明珠,她一直痛恨香瑟瑟搶了她的風采,定然不會罷休。到時候你在太君身邊適當添油加醋便是。”
“嗯。”白若惜會意點頭,一會兒,她連忙問道,“三皇子的意思不是想將她收為己用嗎?”
納蘭維美不以為然低頭看她反問:“怎的,你想她來分一杯羹?”
白若惜搖頭不語,眸色瞬間多了一分陰險。
翌日,香瑟瑟在夢中驚醒,阿洛忙坐到床邊給她擦了擦汗,急切說道:“小姐你可醒來了,感覺怎樣呢?”
香瑟瑟回想昨晚看到的事情,突然胸悶,忙捂住嘴巴險些沒吐了出來。
坐在案幾旁的納蘭褚旭無奈冷嗤一聲,戲謔道:“不就看了一場活春宮嗎?你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
雖然已察覺這個女人有潔癖,但是,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什麼活春宮?”香瑟瑟抹著額上的冷汗迷惑問道。
坐在床邊的阿洛連忙說道:“小姐你不是看到太子跟陛下的寵妃在假山後廝混才昏倒的嗎?”
“太子跟陛下的寵妃?”香瑟瑟越發迷惑。
這聶雲碑給她的印象不差,外間百姓也常聽聞他賢德,比起其他幾位皇子,品行節氣都是人人讚賞的。
說他跟陛下的寵妃廝混嗎?
可是,即使他跟陛下的寵妃有私情,也沒有必要跟在那隨時可能有人出沒的地方做苟且之事。
看見她這個反應,納蘭褚旭倒多了幾分迷惑。
阿洛忙點點頭說:“天還沒亮,那梁妃就被處死了,太子被禁足。現在誰也不敢再提這事了。”
香瑟瑟輕摁昏沉的腦袋回想,捂著嘴巴,搖頭道:“我沒看見他們,我看到的是……”
她心有餘悸怔了怔,下意識看向納蘭褚旭說:“是一個七孔流血的死人,雙手被剁下來還掛在脖子。”說著,她又想吐。
阿洛聽著頓時毛骨悚然打了一個激靈。
納蘭褚旭緊皺眉頭,擱下手中的書本,走過去問:“你看到的是死人?”
香瑟瑟擰緊眉頭,滿臉惡心點頭不語。
納蘭褚旭輕斂眸色,琢磨了會,看向她鄭重說道:“此事,暫時不要聲張。”
香瑟瑟點頭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納蘭褚旭總是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她醒來的時候,他又已經出門,兩人繼續沒有任何交流。
發出去的信多日,一直沒有得到玉麵羅刹的回信,香凝玉的病又沒有起色,香瑟瑟找了一趟三娘子希望能聯係上玉麵,但也是一無所獲。
她獨自在街上行走,突然被一個人抓住了手腕帶進無人的窮巷裡頭。
她心頭驚顫,觸電般縮回手,警惕倒退兩步,待來人回過身來,她目光訝然,眼前白衣翩翩的男子的是?
“玉麵?”
被稱作“玉麵”的男子久久凝視著她的眸子,指尖蠢動,想要邁步的腳卻仿佛突然灌了鉛,千言萬語壓在喉嚨,最後卻隻是輕輕一句:“瑟瑟,你可安好?”
香瑟瑟輕作點頭,再上下打量他,印象中這個男人是最愛乾淨的,平日一套白衣絕不染塵,好幾次為了一點風沙薄塵撇下她趕回去更衣,此人若不將自己收拾乾淨他是絕對不會出門。
但是,此刻的他卻是須根淩亂,臉上塵跡斑斑,更彆說那已被染得灰黃的衣服。
遲疑許久,她才輕聲道:“玉麵,我給你寫信,你一直不回,出什麼事呢?“
“你給我寫信?”玉麵皺了皺眉頭,揚起染著灰塵的眉頭,雖然風塵仆仆卻依舊好看,忙解釋,“寧昌出事後,我擔心你出事,便馬不停蹄往這趕了,所以沒收到你的信。”
香瑟瑟迫切問道:“你從寧昌回來,那到底發生什麼事呢?香家……”
“我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玉麵略帶抱歉道,“事情來得突然,我隻救下了你的二嬸和其他幾個人,剩下的……”頓了頓,他連忙說道,“我先行,他們由我的人保護著,沒事。”
“謝謝。”香瑟瑟感激念道。
她現在隻擔心香凝玉醒來知道這個噩耗會受不了打擊,頓了會,她連忙問道:“玉麵你到現場了嗎?可有什麼蛛絲馬跡?我四姐姐無故病倒,香家又被滅門,此事……”
玉麵緊皺眉頭回想說:“我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七個人。這七個人下手極狠,黑衣青袍,各有不同的武器,讓我想起了鬼市背後的暗勢力,七鬼閻。”
“七鬼閻。”香瑟瑟訝然低念了聲,心尖處微微發寒。
“嗯。”玉麵慎重點點頭,輕抬眼眸若有所思道,“這個七鬼閻組織行風詭秘,武功深不可測,據說能以一敵百。所以,香家不乏能人者,也在一夜間被殘殺屠滅。”
他低頭看了看她恍然若失的樣子,連忙說道:“放心,我會找個時機去鬼市探風。”
七鬼閻嗎?香瑟瑟在心裡低念,那日隨納蘭褚旭到鬼市,他囑咐的不就是七鬼閻嗎?
“還有。”玉麵從袖出掏出一個墜子來,遞給她說,“後來又來了一個人,應該是他們的頭。此人武功深不可測,這是我與他交手的時候,從他身上扯下來的。”
香瑟瑟接過這墜子看了看,這墜子是一個扁平銀圈,銀圈中間是鏤空的狼頭,穗結很獨特,似乎從來沒見過。
“在趕來的路上,我也問過幾個人,他們都沒見過這個東西。”玉麵若有所思道,“這很可能是都狼國的飾物。”
“都狼國?”香瑟瑟迷惑低念。
玉麵鄭重點點頭說:“而且,這墜子的用料非同一般,這穗結用金蠶絲所製,火燒不化,經久不衰。上邊的狼圖墜子也不簡單。這定然是有身份佩戴的飾物。”
“都狼國,我們香家怎麼會跟都狼國扯上恩怨呢?”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莫非是二叔與都狼國交戰是惹下的仇怨?
許久,她揚起臉淺笑道:“一路奔波,辛苦你了,可已經找到落腳的地方?”
玉麵搖搖頭不說話。
香瑟瑟秘笑道:“走,隨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的。”
“喔?”玉麵好奇低念了聲,隨著她走去。
香瑟瑟把他帶到納蘭北峰的機關園,繞著園子走了一圈,再回過身看他笑問:“如何?”
“不錯呀。”玉麵摸著齒輪,歡喜笑道,“枉我在京都待了那麼久,竟沒發現這還藏著一個資質不錯的奇人。”
“他才十六歲。”香瑟瑟若有意味補充一句。
玉麵瞬間眸色微沉,睨向她,冷哼戲謔笑道:“怎的,又在提醒我,我已老矣?”
香瑟瑟掩唇淺笑,慢步走到水車前,側頭看他笑道:“當初你離開的時候讓我給你物色一個好徒弟,這不,我看到他就馬上給你‘養’起來了。”
“我就知道跟你交朋友準沒錯!”玉麵大步走到她身旁,故作漫不經心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抬頭看向那緩慢轉動的水車,微笑道,“這裡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至於那徒弟,有空去會會他,看他是否能配當我玉麵羅刹的徒弟。”
另一邊,暗衛走進石窟,恭謹彙報:“主子,夫人今天一早又與五皇子到坤王府看望坤王妃,離開坤王府後,跟一個女子會麵,約半個時辰後離開,後被一個陌生男子帶走。但夫人似乎與他認識。”
“陌生男子?”納蘭褚旭眸色微微陰冷下來,掂量著莫非那“啞奴”回來呢?
停頓了一會兒,暗衛回想道:“夫人好像稱呼他——玉麵。將他帶到了機關園。”
“玉麵”二字旋即觸動了納蘭褚旭敏感的神經,拳頭微微握緊,腦海不由自主回想香瑟瑟曾與三娘子說的話:當年玉麵離開的時候,說要帶我去流浪,其實,當時候我挺心動的。
緣境
太君看過納蘭明珠送來的書後,微微吃了一驚。
坐在旁邊的納蘭明珠連忙煽風點火說道:“太君,我看那女人就妖氣十足,說不定真的就是狸蝶族的餘孽!”
太君冷了她一眼。
納蘭明珠瞧見她的厲色,嘟了嘟嘴說:“雖說她禍害的不是我們蒼月國,但要是被都狼國知道我們窩藏他們要滅殺的餘孽,定然會向我們宣戰,到時候我們旭王府就麻煩了。”
“一派胡言,瑟瑟怎麼會跟都狼國扯上關係?”太君輕聲責備了句,但又禁不住多了個心眼,之前雲婆就說看過那個女人身邊有蝴蝶在飛,而且,那個女人的確不像普通女子。
太君又把書本遞給白若惜說:“若惜,你看看。”
白若惜翻過書本看後,輕邁兩步故作思忖,看向太君說:“納蘭公子說那日大少奶奶隻是塗了特殊香料,才招來蝴蝶,或許隻是湊巧。書上不是說每個月十五,其香味都會特彆濃鬱嗎?大少奶奶可一樣?”
“沒留意。”納蘭明珠藐藐嘴說,一會兒,她旋即勾起一抹陰損的笑容,扭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太君說,“再過十多天就是十五了,一試便知龍與鳳。”
見太君還有遲疑,她緊接著說:“太君你看,太子因為她的一聲驚叫,險些地位不保,您說她是不是災星呀?”
“不得胡言。”太君冷了她一眼。
納蘭明珠努努嘴不說話。
太君自然認為那是太子自己不檢點,但此刻經納蘭明珠一提,又多了一分忐忑。
夜半,香瑟瑟輾轉反側未能入睡,她坐起來看了看睡在身邊這個男人在黑夜中模糊的輪廓。
回想那日知道香家一夜被屠的消息時,他也是一臉吃驚,而且當日就帶自己去見七鬼閻下令調查。
此事真的與他無關嗎?
還是他隻是在演戲,故弄玄虛?
可是,他雖然說過要鏟除香家,但她一直以為香家得到輕判是他動的心思。
喔,這隻是以為。
曾經以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庶子,卻沒想到他城府比任何人都深;
曾經以為可以跟他平平淡淡到老,卻沒想到他厭自己至極,甚至動了殺機;
曾經以為他會與自己同仇敵愾,那隻不過是一廂情願;
曾經以為他會為自己贏來百鳥齊飛,結果他轉手給了彆的女人。
所有的“以為”用在這個男人身上,都是自以為是罷了。
“若惜,若惜……”
忽然又聽到他的夢囈,香瑟瑟無奈淺笑,百般滋味絞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