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忽然燙熱,哽咽著差點說不上話來,轉向國醫艱難問道:“她……她如何呢?”
國醫不敢歎息,恭敬道:“這位姑娘五藏六腑都受了嚴重的創傷,加上流產,身子比較虛弱。在冰潭裡被寒氣侵蝕才會昏迷不醒。”
“流產?五藏六府受了創傷?”夜如晝訝然低喃,痛心看了一眼昏迷的香瑟瑟,又轉向納蘭北峰責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納蘭北峰怔了怔,忙搖頭說:“我不知道,我見到嫂子的時候,她已經是這個模樣。”
國醫看見站在門口處的夜驚天暗暗揮手,他連忙收拾了藥箱退下。
納蘭北峰撲通跪下來,鼻子一酸,抱著夜如晝的大腿一邊抹淚一邊哭訴:“師父你不知道,自從你離開後,發生了好多事情。先是坤王妃為嫂子擋了暗器死掉了,接著阿洛又被那陰森森的家夥殺了。嫂子困在房間裡,不言不語。”
“後來,她隨那陰森森的家夥護送都狼國使節回國。我再次見到她,她就是這個模樣了。三皇子說……說……嫂子變成這個模樣,都是那陰森森的家夥害的,我不敢問……”
“納蘭褚旭……”夜如晝冷冷低念了聲,繼而狠握拳頭竭斯底裡大吼,“納——蘭——褚——旭!”
吼音剛落,他觸電般掀開被子往香瑟瑟的腳踝看去,見這相思斷命環處布滿了斑駁的傷痕,似乎看到了香瑟瑟發了瘋似的要摘下這腳踝的畫麵。
聯想到她五臟受創,流產,仿佛知道了怎麼回事。
“瑟瑟!”夜如晝頓時將昏迷的香瑟瑟抱起來擁入懷中,顫抖的手輕撫在她蒼白的臉上,痛心的淚水劃過昏黑的眼圈打落她的臉眉心上,泣不成聲哽咽,“我怎麼……我怎麼……我怎麼會把你交給他?我怎麼會相信他不會傷害你?我怎麼……瑟瑟……對不起……對不起……”
納蘭北峰拚命抹了抹泉湧的淚水,恨恨道:“那個人把嫂子害成這樣,還當了太子,要休妻再娶!師父,你要為嫂子討回公道!”
夜如晝聞言,痛心的眸色微冷,緊摟著懷中的香瑟瑟,低眸看納蘭北峰試探低念:“太子?”
納蘭北峰迫切點點頭說:“他才是都狼國的太子!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夜如晝微閉眼睛,緊挨著香瑟瑟的臉,沉默不語。
在離開蒼月國之前,看到裴定天之後,他便揣測香家被圖極有可能是此人所為,因為他的生成八字正好吻合。在他回到淩霜城後查知,讓人將香瑟瑟擄到淩霜城囚於冰雪殿中的就是裴定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這一刻,納蘭褚旭又成了都狼國的太子,休妻再娶。
他們一次又一次將香瑟瑟推入困境,為非就是為了那永無休止的鬥爭。
他不再去追究香瑟瑟為何被摧殘著這個模樣,因為……
夜如晝突然揚起寒栗帶毒的寒眸,房間的氣壓驟然降低,凜然的殺氣充斥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納蘭北峰看見他這個似乎來自煉獄般的眼神,猛然打了兩個激靈,尤其是此刻他的容顏本來就憔悴得嚇人,配上這個似乎比納蘭褚旭還要可怕的眼神,顯得更加滲人。
夜如晝目無焦距睨向前方,猩紅的雙目透著殺氣似乎能滴出血來,墨發浮動,通身形成駭人的逆流漩渦,散發著睥睨天下的陰寒狂傲,一字一頓發誓:“我,從沒想過染指這天下,但從今往後,這天下,我夜如晝絕不僅僅分一杯羹!納蘭褚旭,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納蘭北峰輕咽唾沫,不敢說話。
站在門口處的夜驚天看著此刻的夜如晝,不知道是喜是憂,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接管淩霜城繼而問鼎天下,然這一刻,卻不知道他的身體是否吃得消。
他再下意識把目光轉落香瑟瑟身上,初次聽到她的名字,是裴定天拿都狼國連雀城作為交換條件,要將她擄到淩霜城囚於冰雪殿,但不得傷她分毫。
當時,他隻以為這是一個美色豔豔的女子罷了。
在聶雲庭口中得知她就是香瑟瑟,恍然一愣,竟是一個銀發瞎眼的女人。
看見自己的兒子抱著她痛苦落淚,發誓要為她問鼎天下,他便知此女絕不簡單,他慶幸沒有將她弄死,也慶幸救了她,雖然以她這個狀態已離死不遠。
翌日,發現香瑟瑟不見了,夜如晝發了瘋似的讓北隅宮所有人出動搜索。香瑟瑟不見了,但靈隱還昏迷在榻。他雖然知道靈隱是納蘭褚旭的人,但是,礙於香瑟瑟還允許她跟在身邊,他沒有殺她。
負春秋獨自站在樓閣外,看著縹緲的山峰,肩上突然多了一柄冷劍,他並沒回頭一知道來人是誰,因為虛弱而又夾雜著凜然殺氣的人,眼下隻可能是一人。
“當年的預言,是你一手所為?”手執冷劍的夜如晝冷冷責問。
沉默了許久,負春秋才應了聲“是”。
“為什麼?”夜如晝頓時目露凶光,竭斯底裡咆哮,“我娘視你為己出,你為何將她逼死?報複就那麼重要嗎?”
負春秋指尖微動,閉上眼,繃緊的臉微微顫抖,若有意味反問道:“若你覺得不重要,可否繼續與我稱兄道弟?”
夜如晝越發痛恨握住手中的劍,突然一塊冰刃衝負春秋的脖子刺去,他把劍一橫擋掉飛來的冰刃。
路以煜隨即破頂而入,所過之處,地麵和牆壁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他目露凶光,掌心化作冰刃向負春秋殺去。
負春秋旋即翻身而起,暗紫色長袍劃出一個淩厲弧度,月刃從袖中飛甩而出。
路以煜身似流星躲開襲擊,把臂一震,四周凝聚的冰霜被他的內力震落,瞬間化作碎屑撲向負春秋。
負春秋愕然一驚,觸電般拂袖遮擋。
路以煜冷笑,再次凝結冰刃向他殺去。
夜如晝閃電般來到負春秋的跟前,向路以煜放出暗器。
路以煜猝尤不妨收回內力翻身躲開暗器,狼狽落地踉蹌倒退兩步,單膝跪下猛然口吐鮮血,狠狠緊皺眉頭睨向夜如晝。他本以為這個男人會袖手旁觀,沒想到竟然會出手相助。咬了咬,他從穿破的屋頂離開。
負春秋也是微訝,放下衣袖側頭看他,喃喃念道:“如晝。”
“從此,你隻是我敵人。”夜如晝割斷身上的白袍子,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