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回到房間,輕撥浴桶中鋪著花瓣的溫水,捋了捋發絲,提起青蔥玉指勾到腰封處,正欲脫下外衣,忽然聽見一個可惡的聲音。
“你確定要在本座眼皮子底下沐浴?”
是葛葉犯的聲音。
她觸電般攏好衣服,側身向著聲音的方向,不悅責備:“你怎麼在這?”
葛葉犯抬眸看她,見她發髻淩亂,光了一隻腳,一副被狗追的狼狽模樣,他扯了扯嘴角,轉動木輪椅理所當然笑道:“初到貴地,找個落腳的地方,這屋子本座喜歡,價錢隨你開。”
他稍稍提起手來指著衣架上展開的妖紅衣裳,秘笑道:“還給本座準備了衣服,看來,你料事的能力又高了一籌。隻是,這衣服……真的適合本座嗎?穿你身上,倒與本座配成一對。”
香瑟瑟臉色微沉,冷冷道:“滾。”
葛葉犯笑而不語。
香瑟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咬了咬牙,凜然抬起手來。
葛葉犯見鬼了似的,轉動了木輪椅,“咻”的一下,連人帶椅從窗戶逃離。
香瑟瑟隨手扯下蒙眼的紗巾,迫不及待跑到窗邊,探眸掃視戶外的每一個角落,確定那家夥跑得無蹤無影,她才慍悶把窗戶閉上緊鎖。
沐浴過後,她換上放在衣架處的妖紅衣裳,走到與身等高的銅鏡前,緩慢提起手來輕觸鏡屏中的紅裳,唇畔處勾起一抹比這衣裳還妖冶的冷厲笑弧。
這衣裳的款式是阿洛很久以前設計的,她說,若小姐能穿上這樣的衣服一定霸氣逼人,豔殺全場。
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把它做出來了。
為的就是讓所有人記住今天晚上,回歸複仇的晚上。
事實上,她本來就打算今晚出現在蓬萊山莊的盛宴上,正式宣告自己的歸來。
葛葉犯突然來了一海螺,她想,在穹戈夫人額頭上畫一隻龜,倒是個不錯出場。
她下意識把手握住掛在腰間的鈴鐺,唇畔妖冶的笑容越發冷豔,看著鏡中的自己,冷冷低喃:“阿洛,四姐姐,誰欠你們的,我會讓他們一一還回來,以血祭。”
話音剛落,她隨手扯過紅綢蒙到眼睛處,自從看了阿洛的信大哭一場後,她的眼睛就好了,隻是她不願意再看見這個世界,沒有她所在乎的人的世界。
又或者,瞎了的人能看見的東西,比明眼人更多。
窗外的葛葉犯撿起飄落在地上的水藍色紗巾,唇角輕抿,笑意有點複雜,四分驚喜三分無奈還有三分難以揣摩的情愫。
今夜的盛宴設在蓬萊山莊的七星閣,能參加這宴會的才子佳人都是經過三場淘汰賽篩選下來,無一不是精通六藝,文韜武略俱佳。
當然,兩個人除外。
一個是京都第一才子葉留書,一個是來自天銀國的倪裳,二人均不會武功,但一個光自身的名氣就可壓倒群豪,一個以美色便可豔壓三軍。
穹戈夫人便破格讓他們參加今晚的棋賦會。
何為棋賦會?
兩個人對弈,不管輸贏,都要以當前棋局為準,為對方寫一出賦,詩賦間要反映出對方為何贏或者為何敗,而且不得出現“輸、贏、棋子、對弈,或對方姓名字號”等字眼,但又必須將事情原委書儘其間。
還有,兩人對弈,作賦後,贏了的人留下繼續對戰,輸了的人退下,換另一個人上來應戰。
這葉留書就是第一個站出來對戰的,所向披靡,對他對弈之人,無一不敗了下去。
除了這驚人的棋藝之外,最令人咋舌的是他所抒寫的詩賦,竟然沒有一篇是重複或者雷同。
且下筆如有神助,行文如流水,雖每一篇詩賦都為敗者而作,但絲毫沒有貶斥譏諷之意,文風豁然,觀之如沐浴雷電馳騁疆場,又如騰雲遨遊四野。
各國英傑無一不驚歎這“怪物”,恨上天不公,將一切才華賦予了他,可又因為他傲而不驕,尊人自重的品性,讓他們不得不折服。
其他各地的才子在深歎葉留書驚人才華的時候,與他相熟的或者有過幾麵之緣的人卻有些納悶。
葉留書有著驚世之才,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他為人低調,不喜歡追名逐利,偶爾出席文人宴會,也隻是為了切磋文藝。
而這一次的棋賦會是擺明了招賢納士,一旦被選中,便要入朝為官或者入簾為幕的。
按照常理,葉留書應該不屑一顧,但這回他卻一反常態,不僅在初試上一鳴驚人,一路披荊斬棘進入這個棋賦會,還一馬當先,將在場的才子佳人殺個片甲不留。
這股狠勁,對認識他的人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此時七星閣內氣氛緊迫,空氣跟凝固了一般,眾人屏息靜氣等待著最後一場殺戮,對戰的是來自天銀國的倪裳姑娘,此女也是另外一位傳奇人物,眾人期待已久。
這一句注定成就一個傳奇,要麼是葉留書的,要麼是倪裳的。
若葉留書也將她打敗了,那麼就是絕對的完勝。
若是倪裳贏了,打敗了一個怪物似驚世之才,那麼她就是踩在葉留書肩膀上的另一個驚世之才。
“有請倪裳姑娘。”
站在穹戈夫人旁邊的采信吆喝喊道。
聞聲,眾人紛紛把目光轉到左列第三位的倪裳身上。
她身穿一襲煙紫色紗衣,雖蒙著臉紗,但那雙眼睛藏著狐狸的魅,水波瀲灩,光一眼,就能讓所有男人暈頭轉向。
而且她的側額紋了一株狂野的紅玫瑰,讓本就妖豔的妝容,顯得更加火辣迷人,像一株毒罌粟,讓人甘之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