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被嗆得不輕的聶雲霄使勁拍打胸口才緩過氣來,他忙站起來向後退了半步,怪不好意思紅了臉,彆扭道,“這點小事,豈能讓姑娘憂心。”
“這是好事,自然不用憂心,順其自然便好。”香瑟瑟淺笑了句,輕撫著隆起的肚子,唇畔的笑容又變得乾澀,邊邁腳步若有意味道,“或許經曆了些事情,現在這個時候,總感覺有些不安。”
“是不是因為鬼皇陛下不在身邊?”聶雲霄試探問道。
香瑟瑟下意識側頭看他,或許這是一個原因,但又似乎不是,若隻是如此,她大可直接到都狼國去,但是,此時此刻,她又似乎害怕見到納蘭褚旭。
或許,是因為上次羅湖山的事情,那個陰影始終擱在她心裡,她怕呆在納蘭褚旭身邊,這胎兒又會出什麼閃失。
這也是,她始終沒有告訴他懷孕之事。
當然,她有這份擔憂,並非因為納蘭褚旭有多可怕,也並非不相信他。
而是因為她的確害怕——裴定天的存在。
那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他什麼陰毒的手段都能使出來,所以,她擔心懷孕之事被他知曉了,又激起他那顆魔鬼心腸。
琢磨了會,香瑟瑟回過身來,鄭重吩咐:“你去跟唐將軍說,讓他帶領三分之二人馬前往都狼國,以我的名號,宣稱討伐豫王。”
聶雲霄愣了愣,迷惑道:“你之前不是說此事不急嗎?”
香瑟瑟輕搖頭解釋:“虛張聲勢罷了,並非真的進攻。”
之前反擊路崇煜的事情傳了開去,都說是鬼皇的皇後領兵攻伐的,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這就等同於暴露了她所在的位置。
這一點,正是她擔憂的。
這一次動作聲勢浩大,想必裴定天也猜到,她最終的目標是他。若是就此偃旗息鼓,恐怕會讓他多生疑心。
所以,她才想派唐貢先行領兵過去,故作陣勢,迷惑敵人。
待產下孩子後,她再迎頭趕上,發動進攻。
是夜,睡夢中的香瑟瑟一直被噩夢纏繞,驚恐的臉蒼白如紙,淋漓的汗珠打濕了發鬢,掙紮中咬破了紅唇。
“不要……求求你……放過我孩子……放過我孩子……小羊……小羊……救救孩子……救救我們的孩子……”
在夢境中,是當日被黑衣人擄走困在馬車裡,被相思斷命環一點點加劇痛苦折磨,最終痛失孩子的畫麵。
“夫人……夫人……”藥奴抓著香瑟瑟驚惶掙紮的手,迫切喚醒她。
“小羊!”香瑟瑟驚呼一聲猛然睜大雙眼,淋漓的汗水早已打濕了慘白的臉,她觸電般捂住自己的隆起的肚子,確定孩子還在,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大口大口喘息,坐起來,慌忙掀起被子摸到腳踝處的相思斷命環,並沒看到斑駁淋漓的血跡,她頹然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卻又是渾然發冷。
藥奴抓過毛巾,七手八腳給香瑟瑟擦汗。她是不懂得照顧人的,隻盼望著桃兒或者靈隱快快過來!
香瑟瑟突然撲入藥奴懷中,緊緊抱著她,把額頭挨在她的腹部,緊閉眼睛,微微喘息。
藥奴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臉上的蜈蚣漸顯扭曲,又見她被汗水濕了衣裳,小心翼翼道:“夫人,藥奴給你取乾淨的衣服來。”
香瑟瑟忽然睜開一雙明厲的寒眸。
藥奴不由得一震,因為察覺到她的殺氣,她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隨軍出發,一起到都狼國。”香瑟瑟一字一頓鄭重道。
藥奴看著她鬥誌激昂的眸子,沉默不語,但她這股狠辣氣息,心裡卻是歡喜的。
香瑟瑟下意識把手摸到相思斷命環處,緊咬牙根,在心裡狠狠念道:“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否則,噩夢永遠隻會是噩夢。”
她收回手撫著自己隆起的肚子,沉沉呼吸。白若惜已死,這個心結隻有跟納蘭褚旭一起才能共同解開。更何況,他本是孩子的父親,這個時候的確需要他在旁。
翌日,香瑟瑟與藥奴一同到集上買些路上備用的東西,怕路上有什麼閃失,還有不少暗衛在附近跟著。
“夫人今天精神了許多。”在旁的藥奴輕聲道。這些日來,看見香瑟瑟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昨晚做了噩夢後,卻像是闊然開朗了,實在奇怪。
“嗯。”香瑟瑟低眸看了看隆起的肚子,唇畔浮起淺淺的笑意,歡喜回應,“因為不用再杞人憂天。”
與其恐懼,不如前去。
想到此,心境闊然開朗,且今早醒來又收到納蘭褚旭的飛鴿傳書,此時此刻,她恨不得馬上見到他。
突然吹來一股詭異的冷風,街上的百姓慌忙逃竄,藥奴扶著香瑟瑟的手臂警惕流轉眼眸看去,隻見大街兩頭有兩批人馬來勢洶洶走來。
一群是黃衣,頭綁寫著“玉和堂”紅頭帶的男子;一群是穿著黑衣,頭箍“九寨堂”藍頭帶的男子。
兩方人馬痞氣十足,互相緊盯著對方,拳拳摩挲,意欲大乾一場,應該是門樓幫派的糾紛。
“我們先到一旁去。”香瑟瑟謹慎低念了聲,還沒來得及挪步,這敵視的兩方人馬就衝了過來。
“夫人!”藥奴急切喊了聲,被人流衝散了開去。
隱藏在暗處的護衛,紛紛現身,踏著兩邊的屋簷向被人群包圍的香瑟瑟趕去。
香瑟瑟越發覺得形勢不對,護著胎兒,騰空而起翻身落到屋簷上。
藥奴緊跟著追過去,突然幾根飛鏢“唰唰”飛來,她螺旋而起,翻跟鬥躲開,單膝跪落屋簷上,冷厲抬眸便看見一群黑衣人已將香瑟瑟重重包圍。幸好,蜈蚣暗衛九人已經來到了香瑟瑟身邊。
香瑟瑟緩慢掃看這些手握利刃的黑衣人,心頭那股消散的不安驟然凝聚,仿佛意識到,那個男人來了,裴定天這個惡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