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知道女兒肯定還沒有睡,馮誌濤緩步走了進來,接著小心的關上房門,走到女兒的床邊坐下來,看著女兒床上的行李箱重重的歎了口氣!
“爸,我媽怎麼樣了?”看著父親走進來,筱然擦了把眼淚看著父親追問。
馮誌濤心疼的看著女兒:“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唉……女兒,彆怪你媽,好嗎?”
筱然哽咽的搖了搖頭:“爸,我不怪她……怪隻怪……我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不該是個女孩子……”
在母親出獄的這兩年裡,她不止一次的說過,如果當年自己生的是個男孩子,也不至於會進了監獄!每一次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她的心裡都像針紮一樣難受。兩年的時間裡,她一直想儘辦法想逗母親開心,她想努力賺錢,想給父母親買棟房子,讓他們以後安度晚年!她想用實際行動向母親證明,她雖然是女孩子,但一樣不比男孩子差!
她以為隻要自己做的好,總有一天母親會改變對自己的看法!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無論她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孩子……你彆這麼說……你這樣說……爸的心裡難受……”馮誌濤聽女兒的話,忍不住濕了眼眶,他抬手抹了把眼淚,看著女兒安慰道:“你是爸見過最孝順的孩子了,你做的很好!爸爸一直以你為榮!爸以前是迷了心智,自己毀了自己的人生……在監獄裡的這二十多年,爸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就算你搶到了手,依然不是你的!爸以前一直以為,你肯定覺得自己有這樣的父母為恥,可是爸出獄的這一年裡,從沒有聽你抱怨過一句。甜甜,爸爸當年……要是知道有你這麼好的女兒……爸一定不走錯那一步……因為再多的錢,都不如親情來的可貴。隻是爸爸愚鈍……用了二十五年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爸……”聽著父親愧疚的話,筱然的眼淚奔湧而出。
“甜甜,我和你媽這輩子欠你的太多了……可是怎麼辦?你媽在監獄的這些年,性格越來越孤僻,總是喜歡鑽牛角尖,她是咽不下當年的那口氣……她覺得顧家欠她的……”馮誌濤說到這裡心情複雜的搖了搖頭:“可是我們欠顧家的,又何嘗少呢?孩子,看你媽今天的反應……你必須回S市了,看在她是你媽的份上……”馮誌濤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他撐著身體站起來,沒敢看女兒的眼睛,隻是邊向門口走邊緩聲叮囑女兒:“不論你在哪兒,都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爸……您也要照顧好自己還有我媽……”筱然心痛的看著父親略顯蒼老的背影,眼淚滾滾而落。
馮誌濤的身體僵了僵,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女兒的臥室,房門關上的一刻,馮誌濤的眼淚終究滑下了臉龐……
整整一夜,筱然都在惶恐不安中度過,她在床上不停的輾轉反側,顧媽媽和顧嘯天的臉龐在眼前不停的閃過。二十年的時間裡,隨著她一天天的長大,她漸漸從外公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家跟顧家的恩怨情仇。也明白自己二十年前那一彆,就是一輩子!二十年裡,她無數次的想念那個家,想那個和藹可親的顧媽媽,也想那個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嘯天!
可是現在真的要回去了,她卻又說不出的緊張和害怕!她怕自己一旦回去,就再也不想回來了!
一夜未眠!
無論筱然再怎麼不想離開,第二天吃過早飯,她還是帶上自己的行李箱,告彆了父母親,離開了家!離開了她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向著S市而去!
馮誌濤沒敢送女兒下樓,他怕自己控製不住失聲痛哭!他心痛糾結的站在陽台上,看著女兒稍顯瘦弱的身影在視線裡慢慢的消失,心痛不已……
“文娜,我們的女兒這麼好……為什麼你非要這麼對她?為什麼?”他沒有回頭,隻是心痛的看著女兒消失的方向。
於文娜坐在沙發裡,一臉的淡漠:“這就是她的命!這是她欠我的!必須要她去還!如果當年她是個兒子,我也不會讓你找人去撞唐雪寧的車子!更不會去想著換孩子,也不會給顧正宇下藥!我們倆個更不會坐二十多年的牢!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馮誌濤心痛的看著她:“她有什麼錯?有我們這樣的父母,她能選擇嗎?女兒怎麼了?她做的哪一點不好?這二十年她寄人籬下的活著,已經過的夠苦了,好不容易熬出頭,可是你居然連條生路都不給她……”馮誌濤說到這裡時,再也控製不住的哽咽出聲!
聽著馮誌濤的話,於文娜什麼也沒說,隻是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長途汽車穿過熟悉的都市,快速的駛上了高速公路,熟悉的城市在筱然的視線裡不停的後退,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在她的腦海中再次重現!
在她童年的記憶裡,那是她最絕望的一天!
顧媽媽一大早就給她穿了漂亮的公主裙,給她紮了兩個麻花辮,上麵還纏上了漂亮的蝴蝶結,還拿上了她最最喜歡的芭比娃娃,牽著她的小手出了彆墅的大門!當時的她並不知道,當她的小腳從顧家彆墅裡走過去,是她最後一次在那個院子裡走過!出了彆墅不久,她就被舅舅抱上了車。她到現在都忘不了顧媽媽當時的表情,她跟自己一樣,哭的淚流滿麵。甚至當車子開走時,她還在車窗裡看到了顧媽媽跌跌撞撞追著車子奔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