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內心如何掙紮,馬兒從沒有停止過它奔跑的鐵蹄,經受風霜的洗禮,飽嘗奔波的辛苦,親見著黎民的百態,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那些私情是多麼渺小,漸漸地對自己將麵對的未來感動無比的無力。
“小姐,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沙巴的地間了。這裡距離滿軍的營地越來越近了。”幻月看著外麵悄悄地對我道。
我聞聲也向外望去,這沙巴果然是貧瘠的很,雖然也有青草蔥蘢,一路上卻看不見半點江河溪流,按時間是在春分左右,但這裡有些盛夏的乾熱,令人口乾舌燥的。這邊的百姓也是一個個目光呆滯,破衣爛衫,整整一座城裡基本就沒有見到穿著完整衣衫的人,基本都是打著補丁的。
“你們瞧,這的男子都和咱們女人一樣,梳著辮子。真醜。”幻月指著外麵三三兩兩的行人道。
“閉嘴。”我厲聲的嗬斥她道:“這是滿人的發飾,男子都是這樣的和我們老家的百姓不一樣,今後不許再胡說了,否則惹來殺身之禍。”
“人家記住就是,哪有小姐說的這般嚴重啊。”說完幻月吐了吐舌頭。
她哪裡知道,一個民族征服另一個民族的手段,一個國家強行統治另一個國家的策略呢。一路來所見所聞早就使我明白了這大金國的治國之道,那便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馬車停在了一處客棧外,幻月扶著我下來,緊跟在靖王爺的身後進入店鋪。小二熱情地招呼著我們。
“這是沙巴最好的客棧了。委屈老爺小姐在這借住一宿吧。”莫才麵無表情地道。
環視著這家客棧,房屋已然有些破敗了,牆壁上都露出了青磚和稻草,桌椅也是粗舊的,茶碗杯具也有些許的殘破。這在金陵基本與街邊的小酒館都比不上的,心裡暗暗感歎這個沙巴州如此貧困,難怪百姓的日子那麼清苦,正所謂唇齒相依呢,國富則百姓安這話一點不假。
安排我們住下後,莫影服侍我在房中更衣洗輿,自從趕路以來,王爺就吩咐莫影親自照料我的飲食起居,每日與我同房而憩,借口是方便照顧我妥帖,其實無非是想看管我,怕這路途遙遠生出閒事。
傍晚聽著外麵偶爾的蟲鳴,看著早早就沒有人影的街道,以及家家緊閉的大門,無限悲涼由心而生。
對著莫影的背影極其溫柔地道:“你可曾聽過杜牧的《泊秦淮》?”
她轉身有些許的難為情道:“莫影是個粗使的丫頭,哪裡知道什麼詩詞。不曾聽過的。”
“你不知也沒關係,過來坐下,我說與你聽。”聲音猶如棉花一樣柔軟。莫影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拘謹地坐下了。
“這《泊秦淮》說的就是我們金陵的秦淮河,當年他故國亡國後,心中憂鬱故而做了這首詩。”說著十指沾了水在桌子上邊寫邊念道: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她看著我淺淺地笑了道:“奴婢是個難教化的。”
我也笑了隨即解釋道:“這兩句是講他夜宿秦淮河畔。這一句是說商女不知道亡國的
憤恨,還在江上唱著明豔的曲目。”
她有些明白的點點頭,隨即陷入思索中,我接著道:“其實不知道亡國之恨的何止商女呢,又有多少至他人安危不顧隻管自己醉生夢死,榮華富貴的達官貴人是一樣的呢。”
她看著我的眼神盈盈有些許的淚光,隻是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繼而恢複平靜道:“小姐的才度氣質真是讓人折服。隻是莫影不懂得什麼亡國恨和其他人的悲苦,奴婢隻知道侍奉主人。”說完她站了起來,對我乖巧的施禮。
雖然她轉瞬便恢複到了常態,但有一點猜測已然在我心裡存在了,那便是莫影心底有著一個傷痕。
現在察言觀色猜度人心是我每日最長做的事情,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是那樣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