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這蒼月宮,跟在這白衣如仙的少年身邊,日後究竟會安穩度日,還是會死得萬劫不複?
她神思飄遠,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前行,不多時,他便將她領入了蒼月宮主殿,讓她坐在了殿中那冒著微微白氣的暖池邊。
他讓宮奴取了藥箱來,隨後拉著她的手指,屈尊降貴的親自替她上藥,他動作極其溫和,手法熟練,似是常乾包紮傷口這些事一樣。
鳳兮撞著膽子望著他,將他精致的眉眼,認真的模樣全數收於眼底,心底卻被恐懼溢滿。
方才他對她還是冷漠冷冽,如今卻又是待她溫柔和煦,這樣喜怒無常的他,讓她無端端的感覺到了受寵若驚,甚至害怕。
突然間,指頭因緊張而抑製不住的僵硬和發抖,他抬了頭,卻是淡著嗓音朝她威脅道:“好心為你上藥,卻讓你怕成這樣。你這手若是再抖,倒是可以不要了。”
她驚了一跳,白了一張臉。
他深眼望她,半晌卻是輕笑一聲:“玩笑之言,你竟是當了真!你這手指還要彈琴,我倒是舍不得將它們毀了。”
說完,竟又開始細心的為她的手指包紮,他那精致的麵上,卻是隱隱露出了幾分深邃與漠然。
夜裡,待鳳兮小心翼翼的與他同桌用過晚膳,他言稱要送她回流夙宛。
不容鳳兮拒絕,他已是牽上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出了蒼月宮主殿。
此際殿外,空中的星辰黯淡,使得周圍也漆黑一片。
鳳兮很怕黑,不由壯著膽子朝夜流暄挨近了幾許,直至胳膊挨到他的胳膊,緊繃的心才稍稍鬆懈。
怕黑這習慣是在姚府養成,隻因在姚府漆黑的柴房裡住著,毫無光亮,夜裡還能清楚聽到老鼠的聲音,偶爾,連屋外呼啦的風將那搖搖欲墜的屋門吹得亂響,也能將她嚇出一身冷汗。
“怕黑?”身邊的夜流暄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微緩的嗓音道來。
鳳兮怔了一下,不知他心思如何,便不敢輕易回答,害怕又惹他不悅。此際,她也不敢再大膽的挨著他了,足下步子也小心翼翼的朝旁邊挪,然而方挪了一步,腰間便橫來一隻手,將她勾入了一個略帶蘭香氣息的懷。
她驚了一跳,正要掙紮,耳畔卻傳來他那平靜如風的嗓音:“日後在我麵前,不要害怕,更不要逞強。你若是做不到,我便……殺了你。我說過,懼我的人太多,我已瞧得發膩了,你若是也怕我懼我,我便真不想留你了。”
鳳兮頓時不敢掙紮,僅得僵在他懷裡,眸光搖曳不穩,心頭驚懼狂跳。
行至流夙宛,流夙宛內的宮奴齊齊跪地相迎。
夜流暄全然未將她們放於眼裡,目光僅在鳳兮麵上流連,見鳳兮斂住了眸中的懼色,毫無瑟縮且乖巧的任由他伸指親昵的替她撥弄被風吹亂了的發絲,他心情似是突然有些好,落在她麵上的目光也有些柔和起來。
“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便來主殿與我用膳。”他道,嗓音緩然如風。
鳳兮點點頭。
他麵露一絲滿意,目光卻又朝跪在一邊的宮奴們掃去:“好生伺候,若她夜裡睡覺稍有閃失,你們便去幽堂主那兒自行領罰。”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日後的流夙宛,夜裡各處皆要要點上燈,她就寢時,寢殿裡便僅點一支小燭台,不可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