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回神,忙點了頭。
接下來幾日,皆是相安無事。
白日在馬車裡,鳳兮不是練琴,便是練習夜流暄所教的內力心法。因不願令夜流暄失望,是以無論是練琴還是練習內力修為,她皆是甚為認真刻苦。
另外,這幾日那伏溪身上的傷勢也逐漸好轉,走路終究不是弓腰駝背踉踉蹌蹌。
他的確是個陽光溫熱的少年,鳳兮隻要一見著他,他的話便會不停,而且常常與她說長道短,乾淨溫熱得怡人,令人絲毫不介意他的親切與靠近。
隻是,雖表麵對他搭理,但心底裡,她卻與他安生隔閡,不願與他走得太近,雖然心底對伏溪有所親切,但終歸不願與他多做接觸,隻因害怕是非上身,惹得夜流暄發怒。
馬車持續在路途顛簸六日之久,終於是在一個斜陽密布的黃昏入了江南邊界。
江南的烏篷與好水是出了名的,那蕩舟在石橋與河畔遊走,是江南特色。
伏溪好動更好玩,在馬車入得江南邊界時便提議蕩舟而下,直入江南主城,言稱順便賞景賞水,也可舒緩一路上馬車顛簸的疲乏。
鳳兮自小便在姚府長大,未出來見過什麼世麵,聽聞伏溪大肆渲染水上蕩舟的愜意,臉上便抑製不住的漫出了向往之色。
最終,那清雅平寂的夜流暄終究是點了頭,遂令駕車的蒼月宮宮奴前去打點,不多時,鳳兮等人便坐上了一隻微寬的烏篷船。
“鳳兮鳳兮,快來,瞧,這河裡有幾尾紅魚跟著我們的船遊走呢!”伏溪蹲在船頭,雙目直直的盯著水下,頭也不回的喚道。
鳳兮忙躥到他身邊提裙蹲下,待當真瞧見幾尾纖細的紅魚隨著烏篷船遊走時,她麵色一喜,不由伸手探入河水,似要掬起它們。
伏溪嚇了一跳,忙握住她的手提起水麵,道:“你小心點,可莫要掉入河裡了!”
說著,又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要幾尾紅魚?要不,我替你捉幾條。”
鳳兮一愣,本欲拒絕,卻不料伏溪已然趴在了船上,大半身子探出船下,伸手在水裡去捉魚。
鳳兮忙伸手拉著他的衣袍:“彆捉了,你這樣太危險,萬一掉下去了,要……”
話剛到一半,哪知伏溪身子頓時往下一滑,她拉也拉不住,眼睜睜的瞧著他跌入了河裡,濺得她一身水漬。
“伏溪!”她驚叫一聲,方寸大亂,震驚錯愕中竟是想也沒想就欲往河裡跳。
然而就在此際,胳膊卻是被人狠狠握住,她來不及反應,便被人甩在了船板上。
這次摔得不輕,鳳兮全身骨頭磕得發痛,待回過神來,才見那本是呆在船艙裡的夜流暄正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他的目光減去了常日裡的溫和,增了幾絲冷氣,那俊美風華的臉,也毫無表情,猶如夜裡修羅,冷得令人頭皮發麻。
“流,流暄。”她小心翼翼的望著他,也似是忘了身上的疼,朝他低低的喚了一聲。
夜流暄卻是驀地朝她冷笑:“為了一個男人不要命的想跳河,你倒是長本事了!”
說完,轉眸朝河麵瞥去:“還不上來?”
刹那,隨著一道破水的聲音響起,濕漉漉的伏溪自河裡躥上了船,他先是有些歉意的瞥了一眼鳳兮,隨即便規規矩矩跪在了夜流暄麵前,道:“主上切莫為難鳳兮,屬下僅是與她開了個玩笑罷了!再者,屬下常居江南,尤其鐘愛這江南之水,方才也是忍不住想下水遊遊罷了,還望主上莫怪!”
夜流暄冷目朝他一掃,卻是隻道:“在我麵前,你認為搪塞之詞有用?你若是聰明,便不該以身誘她下水,從而堂而皇之的試探我對她的重視程度!伏溪,我念在你姐姐的麵上不予你太過計較,但你在我麵前,也切莫太過放肆!你姐姐尚且不敢揣度我的心思,你若是越距,這後果,休怪我連你姐姐一道責罰!”
伏溪臉色驟然一白,身形徹底僵硬了。
“方才是屬下一時迷糊,才差點誤了鳳兮落水!主上若是要怪,便怪我一人便好,切莫牽及屬下的姐姐!”伏溪嗓音頓時溢滿恭敬,那種壓抑低沉的嗓音,全然不符合他乾淨溫熱的性子。
鳳兮靜靜的趴在船板上,麵色震顫不已,心頭似是被什麼利器擊中,竟是驚顫難平。
伏溪,竟是有意讓她落水嗎?
明明是個溫和愛笑的少年,明明是要給她捉幾尾紅魚,怎到頭來,竟會是……
她直愣愣的盯著伏溪那僵直的身影,半晌,卻聞夜流暄出聲朝伏溪道:“我自是不會罰你,僅是要你將功折罪!那日便與你說過了,江南之主的人頭,你務必取來!”
伏溪眸色一顫,恭敬的點點頭。
夜流暄麵露一絲滿意,隨即未再言話,僅是緩步過來將鳳兮拉起,牽著她往船艙中行去。
然而,待剛要踏入船艙之際,他卻又回頭朝伏溪望來,平寂潤朗的話顯得格外的威嚴與意味深長:“鳳兮不是你能動得的!你最好是收起你那些心思,莫打她主意,要不然,動了我的人、壞了我的事,到時候連你姐姐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