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溪一路牽著鳳兮,直至將她牽到東殿外,才駐足下來:“殿內靜悄悄的,怕是主上還未歸來。你若是覺得害怕,不如,我喚個婢女今晚陪著你?”
鳳兮望了一眼那緊合的殿門,隻道:“不用了。殿裡燈火通明,我不會怕的。”
今夜她與伏溪出去,這東殿內的燭火,卻是一直都未滅過。雖然如今瞧來殿中透出來的那些燭光黯淡寂寂,但卻能恰到好處的驅散她對黑暗的恐懼。
“當真不讓個婢女陪著?”伏溪再度一問。
鳳兮點點頭,應了一聲,隨即又道:“伏溪,你也快回去歇息吧,你今夜應是很累了。謝謝你!”
伏溪咧嘴一笑,道:“謝什麼!日後你若想出府去玩,隻管來找我。”說著,嗓音稍稍頓了片刻,眸中亮如星辰,熠熠生輝:“那我走了,明個兒我不會出府去,到時候再找你。”
鳳兮怔了一下,燦然點頭。
伏溪將鳳兮的反應全數收於眼底,這才轉身,緩步離去。
隻是走了幾步,他便將手中的麵具往臉上一戴,扭頭回來便朝鳳兮道:“鳳兮,下次彆給我選和你一樣的麵具。你瞧,我帶著這鳳凰麵具,當真是不好看,這本該是女孩兒家戴的呢!下次出去,你可得給我選另一種。”
說完,也不待鳳兮回聲,他已是快步離去,似是略帶欣悅。
鳳兮佇立原地,靜靜望著伏溪離去的方向,良久,她才垂眸下來,將手中這隻與伏溪臉上那隻一樣的鳳凰麵具打量幾番,依舊覺得這麵具甚是好看,且戴在伏溪臉上,也很好看。
心情稍稍愉悅,並未因夜流暄失信於她而一味的低沉失落。
她轉身,眼睛裡含著伏溪帶給她的餘笑,待她伸手推開東殿的殿門,卻不料目光驟然觸及到了殿中軟榻上坐著的那抹清冷的身影。
“回來了?”淡漠的三字,緩慢得令人頭皮發麻,心生壓抑。
鳳兮臉色大變,話語吞吐:“流,流暄,你怎回來了?”
這話甫一落,殿外便傳來一道小跑的腳步聲,隨即,夜府老管家的嗓音恭敬道來:“主上,我已差人將小船與河燈運入了府內的湖中,隻等主上與鳳姑娘前去,就可在小船上點燈了。”
老管家的嗓音略微喘氣,似是有些累,然而他語氣卻是略含喜色,見鳳兮麵露驚愕,他笑著朝鳳兮道:“這夜府中布置出來的河燈雖無九曲河的河燈節壯觀,但也算主上的一片心意。鳳姑娘應是會喜歡的。”
鳳兮臉色當即一變。
她不可置信的望向軟榻上清清冷冷的夜流暄,喉嚨似是堵住,完全哽不出一句話來。
“看來伏溪在夜府中的人緣倒是好,他將一個活人帶出了夜府,直至我回來,也無一人前來與我告知。”良久,夜流暄淡然出聲。
鳳兮自是知曉他口中的活人是指的他,也能清晰感覺到他話語中的不悅。
她捏緊了手中的鳳凰麵具,頭皮發麻,心頭也是狂跳。
他知道了!
他還是知道她與伏溪偷溜出去了!
可是,可是他那時明明還在九曲河內與芸羅公主走九曲長廊,怎此番又歸得府中,竟然還讓老管家去準備小船和河燈?
他,是因為想對她信守承諾,即使沒來得及帶她去看九曲河的河燈,但也想在府中替她準備一個?
突然間,鳳兮心底複雜難耐,雖說害怕他會立即發怒,但心底卻是隱隱有些安慰。
“流暄,今夜不關伏溪的事,是我想出去看河燈,所以才央求伏溪帶我出去的。”鳳兮按捺神色,低道。
今夜伏溪待她甚好,她心底的感動並未有絲毫的摻假。是以,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伏溪受到牽連。
“寧願央求伏溪帶你出去,也不願等我回來帶你去?我僅是晚了幾個時辰,你便徹徹底底將我與你約定之事全拋於腦後了?”夜流暄嗓音一挑,突然冷了幾個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