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伐極快,與其說快步離開,還不如說是如釋重負般倉惶逃竄。
然而她與伏溪剛出得涼亭不遠,卻聞夜流暄平寂的嗓音自後方傳來:“你今夜這身大紅的嫁衣倒是難看,回得王府,便換上素衣,將這嫁袍扔了吧!”
鳳兮足下一頓,扭頭望他,燈火微微之中,對上了他那雙清冷悠遠的目。
她忙朝他點點頭,心底卻是悵惘開來。
她第一次嫁人,第一次穿嫁衣,而且這身嫁衣,還是小端王讓繡娘急急忙忙趕出來的,也算是極其難得了。
即便她並非真心實意的想嫁給小端王,但她本就是個古板之人,是以,她這身嫁袍,是無論如何都不想隨意扔了的,即便讓它成為壓箱底,她也不會扔了的。
出得玉器鋪子時,外麵夜色極深了。
冷風拂來,透著刺骨的涼意。
伏溪將鳳兮牽著往前,二人腳步甚緩,兩抹影子在月色下寂寂拉長。
“鳳兮,主上今夜可有逼你在王府做什麼危險之事?”伏溪憋了良久,終於是問出了這句話。
鳳兮朝伏溪搖搖頭。
夜流暄今夜什麼都沒吩咐她,隻不過,這僅是短暫的平息罷了。
一旦夜流暄吩咐她做事了,她又怎能安然下去?
“沒關係,即便主上吩咐你做什麼了,我也會幫你。”伏溪默了片刻,才朝鳳兮笑嘻嘻的道。
鳳兮扭頭望他,雖明知他是在安慰她,是在故意調節氣氛,但他的笑容,仍舊被她發覺出了一點點的僵硬。
其實伏溪,是個很好的人。至少對她來說,他是個善良的人。
她如是想著,遂朝他笑笑,本想言謝,但話到嘴邊,卻是變了:“伏溪,你不要為我做什麼,我自己能應付的。”
她不想伏溪因為她出什麼事,另外,她也隻是想獨立一點,勇敢一點而已。
經過姚府那數十年非人的惡待,她鳳兮,真的不是太過柔弱之人。
她有她的小聰明,她有她活命的法子,所以,她一個人便好。
依舊是伏溪將她摟著躍進了王府高牆,待鳳兮安然回得喜屋,伏溪才叮囑她幾句,騰身消失在夜色深處。
鳳兮臉色一黯,合上喜屋木門,隨即便將斜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端王扶正躺好,並顫著手指解了他的腰帶,脫了他的外袍,待他僅剩褻衣時,她才替他蓋上了大紅的錦被。
她並未躺在小端王身邊,雖然已是他的妾,但她心底對他,終歸是生疏排斥。
她就如木頭似的靜靜坐在床邊,兀自沉默。
今夜小端王被人打暈,明日待他醒來,說不準便要興師問罪。
她心底忐忑蔓延,忍不住想苦澀一笑。
即便夜流暄近日不讓她辦事,但她自己也是麻煩纏身,自身難保。
聽說,以下犯上,或是對皇子皇孫不利之人,是要被拖往刑部施以剮刑的。她不能將打暈小端王的伏溪供出來,那麼傷害小端王之罪,她惟有自己扛下來。
是以,明日,她該如何應對醒來的小端王,才能保住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