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二字命令十足,鳳兮不敢違背,但足下步子卻是怎麼也不想往前邁開。
“這便是你說的未惱我?你若當真不惱我,如今怎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怎麼,還想出去跪著?”見鳳兮不動,小端王再度出聲。
鳳兮心底漣漪起伏,終究是抬眸直直迎上小端王的雙眸,不卑不亢的恭敬道:“王爺,鳳兮自認未惱王爺,王爺憑何覺得鳳兮在惱王爺?再者,鳳兮此番不願過來,是因鳳兮自知身份卑賤,不敢與王爺同坐一榻!”
“本王納你為妾,便未嫌過你身份卑賤!”小端王的嗓音略微隱忍。
“可鳳兮在王爺眼中僅是一枚棋子,王爺納鳳兮為妾,不也是隻將鳳兮當做利用的工具嗎?比起卑賤之人來,淪為王爺眼中的棋子或是工具,鳳兮更覺無地自容。”
小端王終於是眸色微動,乾裂的薄唇動了動,噎住了後話。
鳳兮靜靜立在原處,早已精疲力竭且癱軟的身子已是疲憊不堪,略微發顫。
小端王將她打量了好幾眼,突然乾脆起身行至她麵前,扣住她的手腕便踉蹌的將她強行拉到了軟榻上坐定,嘴裡略微陰測的道:“讓你坐你便坐!以前那麼安分,怎突間就渾身長刺兒了般處處與我做對了?”
鳳兮不言,僅是低垂著頭,唇上勾出一抹苦笑。
並非是要處處與他作對,隻是昨夜與今日經曆得太多,被殘酷的現實打壓,是以心態也跟著變了,而那些以前崇尚的東西,也在潛移默化中丟失了。
“昨夜,多謝你引開那些殺手。”良久,小端王低低出聲。
這話他說得甚是艱難,仿佛難以啟齒。
難得他竟會屈尊降貴的對她言謝,鳳兮先是一怔,片刻便臉色恢複如初,隻恭敬刻板的道:“王爺折煞鳳兮了。為王爺引開那些殺手,是鳳兮該做的。”
這話明顯客套,並未有情緒蘊藏,刻板得如同靜水寒潭,勾不起一絲一毫的漣漪起伏。
小端王臉色微變,目光凝在她麵上,又道:“我曆來未這般誠心與旁人道過謝,如今與你言謝,你便是以這種態度應對我?”
鳳兮眉宇稍稍一蹙,淡道:“那王爺想要鳳兮如何?”
小端王眼睛稍稍一眯:“我自然是想要你收起你那副冷漠的姿態,回到以前!”
鳳兮垂眸下來,神色緊然。
小端王打量著她,又道:“我倒是奇了,今兒那夜府主子與你說了些什麼,竟讓你歸來後性情大變,對我冷淡不說,還敢出言頂撞?”
鳳兮怔了一下,沒料到小端王竟會牽扯到夜流暄。
她抬眸望他,不料他蒼白的麵上滑過幾許冷冽之色:“鳳兮,你如今最好是看好形勢。夜家主子將你送給我,他對你的態度,你自該知曉。如今,你所能依附之人,隻有我而已!隻有我,才能讓你在我的羽翼之下安然生活。”
鳳兮心頭發緊。
她不聰明,但也不笨。小端王這話中蘊含的意思,她一清二楚。
無疑,小端王是在警告她不要在他麵前耍花招,更彆想在他麵前自作聰明的做夜流暄的眼線。
隻可惜,她鳳兮曆來未有給誰當眼線的心,更不曾害過任何一人,但他們總是在懷疑她,利用她,絲毫不客氣的將她推入漩渦,縱是她拚儘全身氣力,也逃脫不了那個漩渦,也擺脫不了那種比死還彷徨驚恐的命運。
她,也是人,也會知道痛,知道那種驚懼與絕望的滋味,比死還難受的。
隻是,沒人能理解她,沒人會憐憫她,更沒人會幫助她。
哀從心來,鳳兮刻板僵硬的麵上終於是有了一絲絲淒然之色,隨即神色微斂,隻道:“王爺又何須說這一席話。昨日王爺還對鳳兮存了殺心,想必王爺您,也未有心思讓鳳兮在您的羽翼下安然活著,是吧?”
小端王臉色驀地一沉,卻未反駁,隻坦然淡道:“我昨日的確對你動了殺心。”
雖猜到了小端王興許會承認,然而此番親耳聽到他這般說,心底終歸是不大好受。
她黯然垂眸,麵上漫出縷縷苦笑,卻聞小端王又低低的道:“隻不過,我卻未料到,你會舍身救我。無欲無求,就如同一個傻子,傻得令人咋舌,且還要不顧一切的拚死救人,卻不顧及你所救之人,甚至想過要你的命。”
鳳兮眸色微顫,不言。
小端王慢騰騰的捉上了她的手,與她指骨相纏:“我軒轅宸不喜欠人恩情,你昨夜救我,日後我便讓你安生在這王府裡住下,再不為難你,如何?”
小端王將她的手指纏得極緊,令鳳兮不慣。
她想掙脫開小端王的手,卻不料他靜靜的望著他,深黑的眸中滑過一道一閃而逝的黯然:“以前,曾也有個女子救過我,我回她以百般的寵溺,隻可惜,她卻反過來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