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垂頭底下,突然在鳳兮微顫的唇上貼來,見鳳兮滿麵僵硬,連帶目光都有些不穩,他這才離開鳳兮的唇,繼續將她環入懷裡,腦袋朝她的肩頭一磕,低道:“我此生,最恨女人背叛與不忠,鳳棲已是一個,你若是也敢步她後塵,我定不饒你。”
低低的嗓音,透著幾許威脅,然而若是細聽,卻也能聽出他話語裡努力隱藏著的無奈與脆弱。
他上身大多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鳳兮身上,就那般靜靜的抱著她,似要將她融入在他的身體裡。
“鳳兮,待這次我平安歸府,你便好生呆在我身邊,莫要想著替夜府主子算計我,如何?你若真心待我,我也會真心待你。你連我的性命都救過,所以,你絕不會害我,是吧?”他又低低的問。
鳳兮眸色一動,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抵是見鳳兮遲疑不言,小端王輕笑一聲,話語也冷了一分:“無論你心思如何,還是那句話,你既已然選擇呆在我身邊,便守好你的話,安分的跟著我。這一世,我怕是也再選不到什麼順眼的女人呆在我身邊了,而你也已是我的妾,逃不掉了,不如,你我二人就稍稍朝對方拿出點真心來,這輩子,便這麼相互依賴的過吧,如何?”
鳳兮神色有些不穩,半晌才道:“那王府中的夫人們呢?”
他輕笑一聲,嗓音柔和溫潤,但話語卻是冷人錐心:“那些女人不過是我為了拉攏那幫子朝臣才納進來的,一旦我大事已成,還容得了她們?”
突然間,鳳兮隻覺小端王冷情冷意,但無疑也是孤獨的。
縱然風流之名在外,身邊女人如雲,但他卻皆是隨意應付,從未真正動心。在外人麵前,他能將情緒掩飾得極好,那高明的偽裝之術,連她都咋舌稱奇,隻不過,一旦他卸下偽裝,他也不過是有喜有怒的常人,也會用威脅與柔和之語,逼她溫順,逼她安分,又會是,蠱惑她真心待他。
隻是,這些對他的看法甫一冒出,她便自嘲一笑。
縱是小端王孤獨寂寥,但也比她好過百倍,千倍。她也從未想過要背叛他、不忠他,隻因她僅是想保持中立,不願參與他的那些事,也不願真心與他走得太近。
她終歸是要找準機會離開的人,一旦時機成熟,她會避開他們,也會帶走一切,什麼痕跡與不舍都不會留下。
她與小端王,興許,僅是過客一場罷了。
鳳兮終究是沒言,小端王也極為難得的未再繼續問。
他靜靜抱了鳳兮,腦袋磕在鳳兮肩頭,俊臉埋在鳳兮發絲裡。
脖子裡竄入他溫熱的呼吸,鳳兮甚是平靜,默了片刻,卻是伸手一點一點的探上小端王的腰,最後輕輕的抱住。
小端王身形似乎僵了一下,但刹那又歸於寧靜,半晌不言。
良久,他才放開鳳兮,轉眸瞅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隻道:“我去東宮了,莫要想著將玉石交給芸羅,你最好親自將玉石送回王府的管家手裡。”
說著,見鳳兮抬眸觀他,清秀的眸子裡映著他的臉,他眸中竟有半分動容,隨即伸手替鳳兮掠了掠額前的碎發,勾唇朗笑:“顧好自己。若當真發生什麼事了,彆去求夜府主子,去求東臨墨池。”
鳳兮不及驚愕,他已是起了身,並隨手理了理衣擺,從而乾脆出了殿門。
鳳兮噎住心底的詫異,靜靜的望著他的身影,待他徹底消失在殿外,她才緩緩回神過來,臉色一片沉雜。
這一下午過得極慢,鳳兮獨自一人坐於軟榻上,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茶。
偶爾坐得累了,她也會立在殿門處觀望,然而小端王果真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直至夜色降臨也不曾歸來。
這時,宸殿其中一名宮奴跑了急促的跑了進來,他臉色蒼白,方寸大亂,一見著鳳兮,便焦急顫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彼時,鳳兮正坐在軟榻上跑神,待循聲一望,便見那宮奴已是氣喘籲籲的立在了她的麵前,急道:“夫人,王爺黃昏時在東宮對太子側妃不敬,後又刺傷了太子,如今,如今王爺已被皇上下令打入宮中天牢了!”
雖心底早做好了小端王會出事的準備,然而如今一聽這宮奴的話,鳳兮仍舊是麵露震驚之色。
竟是對太子側妃不敬,又刺傷了太子?
小端王行事不曾魯莽,東宮乃太子為大,小端王斷然不會魯莽到在東宮放肆。
大抵是見鳳兮不言不慌,那宮奴更是急得滿麵蒼白,忙勸道:“夫人,您快去求求太後吧!太後曆來心疼王爺,若是太後去皇上那裡說說情,沒準皇上就心軟了。”
鳳兮心底當即滑過複雜之意。
去求太後?
彆說小端王今日離開之時未囑咐她去尋太後,就憑她這侍妾的身份,卑微低下,怕是連太後的宮門都進不去。
再者,太後若是當真心疼小端王,又豈會不去求情之理?而且皇帝疼愛小端王,這也是眾所周知之事,想來,此番小端王被打入天牢,怕也不過是隨意走走過場吧?
她如是肯定著,想來那小端王今日離去,也未有絲毫的懼色,就憑此,她便覺得小端王縱然身在天牢,沒準被關個幾日就放出來了。
“夫人,夫人?”見鳳兮依舊不言,那名宮奴更是急得連呼兩聲。
鳳兮這才抬眸觀他,見他依然是早上勸她為小端王送粥的那名宮奴,她眸色隱隱一動,隨即起得身來,隻道:“領我先去芸羅公主的寢殿。”
這話未帶絲毫的商量之意,反而是破天荒的帶了幾許命令與疏離。
那宮奴先是一愣,大抵是沒料到這般時刻,她竟還想著去芸羅公主那裡。
鳳兮則是沉了臉色,再度朝他道了二字:“領路。”
那宮奴終究是未再說什麼,惶然點頭。
芸羅公主的寢殿離小端王的宸殿並不遠,待鳳兮見得芸羅公主時,她正於殿中的軟榻上撫琴。
芸羅公主身份貴重,自小有樂師調教,此番奏出來的琴音,也著實婉轉悅耳,極為上等。隻是,鳳兮卻是心底微愕,眸子裡也滑過幾許詫異。
小端王如今被打入天牢,這芸羅公主作為他的胞妹,卻是有心情在這裡撫琴,不得不說,這芸羅公主,倒是當真令她看不懂了。
自打今日聞得小端王說這芸羅公主恨她,鳳兮便對她心存了戒備,隻是站定在她麵前,便略微恭敬的報了來意:“公主,王爺今下午離去時,便稱一旦他出事,還勞公主送我出宮回府。”
她直接將小端王的話抬了出來,然而芸羅公主一聽,卻是頓住指尖的琴弦,隨即皺眉朝她望來,一張嬌俏的麵容也掛滿了憂色:“王兄之事,我方才也剛剛知曉,因著實不知該如何救皇兄,是以也焦頭爛額,惟獨彈琴撫慰。”
說著,她眸色顫了幾顫,眼中的憂色更重:“王兄讓我送嫂嫂出宮,可是王兄想到了什麼法子自救?”
她嬌俏的麵容全數被憂慮覆蓋,眸色嚴重,著實像極了六神無主且憂心忡忡之人。
然而,不知為何,鳳兮卻對她生不起親近與信任來。
“王爺並未想出什麼法子自救。”鳳兮按捺神色,緩道,說著,眸色隱隱一深,“不過,聞說太後對小端王甚為寵愛,不知公主可否去求求太後?”
芸羅公主一片哀然:“皇祖母前兩日便病了,此際怕也未完全清醒過來,縱然將王兄之事告知她,她也無能為力。”說著,又問:“王兄讓我送嫂嫂出宮,就未對嫂嫂吩咐什麼嗎?”
鳳兮垂眸下來,搖搖頭,心思沉雜。
竟是連太後都病了?且還病得不輕?
不得不說,小端王此番入獄,無疑是運氣差了些。
“也就是說王兄僅是想單純的讓我送嫂嫂出宮,想讓嫂嫂避免被波及?”
鳳兮心底也滑出幾許複雜,隻低低出聲:“不知。”
“嫂嫂又豈會不知王兄的用意?說來,王兄對嫂嫂真好,既能替嫂嫂著想。想來王兄平常也極有分寸,今日又怎會那般的大逆不道!”芸羅公主哀歎,說著,語氣突然憎惡了幾分:“都怪那女人!以前的時候便媚惑王兄,如今她都成了太子皇兄的人竟還想著對王兄不利,我們以前都是錯看她了!如今,王兄連那件金緞紅裙都贈與嫂嫂了,想必定是放下那女人了,沒料到今兒竟出了這事,還說王兄對她不敬,那女人倒也不要臉!”
鳳兮眸色忽明忽暗。
芸羅公主所說的女人,她自是知曉是太子側妃。
她自打昨夜開始便懷疑小端王與太子側妃之間似乎有些什麼,如今聽來,他二人,著實有些淵源。
心底霎時滑出一道猜測,鳳兮斂了斂神,半晌才低低的問:“公主,那太子側妃的名字,可是鳳棲?”
芸羅公主憂慮蒼白的麵上似是滑過一許詫異:“難道嫂嫂還不知那女人的名字?皇兄接受嫂嫂時,就分毫未提及她?”
鳳兮稍稍點頭。
芸羅公主臉色也有些變了:“嫂嫂莫惱,那女人的確名為鳳棲,姓氏為楊,乃當朝楊老將軍的嫡女。隻是,她與我王兄皆已成了過去,嫂嫂也無須上心。”說著,她沉默下來,憂慮的目光在鳳兮身上盯了良久,才道:“聽說天牢裡臟膩不堪,濕氣嚴重,更有鼠蟲作怪,王兄身嬌肉貴,曆來不曾吃過那樣的苦頭,也不知王兄可還撐得住,嫂嫂如今急著讓我送你出宮,就未有半分擔憂我王兄嗎?”
鳳兮神色微變,小端王連鬼門關都不怕,又豈會怕天牢的環境?
記得那夜城郊外的刺殺,小端王浴血奮戰,性命攸關之際,也不見他畏懼,是以,像他那樣的人,又有什麼能徹底的撼動他,從而讓他退縮、畏懼?
不得不說,他與夜流暄一樣,都是心思強大的人,也不知這天底下究竟有無什麼人或事,能讓他們破天荒的方寸大亂,理智全無。
鳳兮默了片刻,依舊低垂著眸,隻道:“我自是擔憂王爺,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既然王爺今下午離開之前便囑咐我來尋公主,我自是得聽王爺的話。”
“嫂嫂聽王兄之話倒也沒錯。隻是,芸羅想問,嫂嫂當真擔憂王兄嗎?”
她這話有些低沉與淒淒,鳳兮抬眸望她,打量幾眼,也未瞧出什麼異色,隨即點點頭,隻道:“擔憂。”
芸羅公主眸中微微滑過幾許釋然,嬌俏的麵容也有些悲戚與脆弱,又道:“聽說王兄被押去天牢的時候,臉色蒼白,仿佛身子有異,竟連走路都得被人扶著,若是再獨自呆在天牢,我怕王兄當真吃不消!嫂嫂既然如此擔憂王兄,不如,嫂嫂也入天牢去陪著王兄,好生照顧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