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飄拂,惹得小徑周圍枯枝搖曳。
小徑周圍那一排排綠油的冬草格外旺盛,為這清冷的冬日裡增了幾許生氣。
那宮女領路時,明顯緊張而又小心,雙眸不住的朝周圍打量,生怕遭人瞧見。
鳳兮淡望著那名宮女,足下步子也緩緩跟上,心下沉雜。也不知是否的冬風太冷,她麵容越見蒼白,連帶唇瓣都隱隱紫了半分。
本以為小端王雖被禁在宮中,也該是被關押在一所宮殿,不料待鳳兮循著那宮女的帶領一路往前,周圍之景也越見荒涼。
鳳兮心頭微微發緊,待行至那條堆滿落葉的小道,鳳兮終歸是駐了足,淡然出聲:“端王究竟在哪兒?”
不得不說,這裡倒是荒僻,小道上堆積著厚厚一層落葉,仿佛許久不曾有人打掃過了。
周圍也空無一人,那些不曾修剪的樹木參差不齊,像極了灌木荒林,詭異清幽之意難掩,加之冷風浮蕩,惹得周圍簌簌回響,膽子小的人,怕是早已避而遠之。
“端王爺就在前麵拐角處的荒院內。”那宮女也駐足下來,雙眸朝鳳兮望來,低低出聲。
大抵是方才哭得厲害,此番縱是收斂了哭意,但她眼眶依舊有些紅腫。
鳳兮打量她一眼,眸色微沉,隨即又抬眸朝小道遠處望了一眼,再度低聲道:“走吧!”
繼續往前,足下落葉沙沙作響,清晰入耳,詭異浮生。
待行於小道的拐角處,鳳兮終於是望見了一座院子。
那院子普舊破爛,院圍青苔厚重,待緩步入得那院子,隻見院內到處都是黃草漫布,淒涼之意難掩。
這時,院中那座破舊得極像要垮塌的主屋內傳出磨刀霍霍的聲音,那厚重的磨聲循環往複,次次敲擊在她的心口,令她無端端的覺得危險。
然而待她足下的步子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前麵那名宮女則是駐足下來,扭頭朝鳳兮輕道:“七夫人,端王爺就在裡麵了,您快進去吧!”
鳳兮眸色微變,強壓住心底的緊張之意,隨即朝那宮女點了頭,這才略微硬著頭皮的往前。
見小端王一麵也好,畢竟,夫妻一場,日後就再無相見之日了呢。
再者,看在他以往對她錦衣玉食的份上,她總該要提醒他一句,那鳳棲對他,著實沒什麼好心可言。
他在這荒涼的院落內幽閉,而那鳳棲則是華服加身的穩坐太子側妃一位,小端王如此付出,著實是滿腔心意空付,不會有結果的。
待行至主屋的破敗屋門前,鳳兮駐了足,裡麵清晰的摩刀聲越發的響亮,她眸中微有緊色,兀自沉默片刻,才伸手朝那道破敗的屋門稍稍一推,隨著那屋門厚重的吱呀聲一起,鳳兮便順著那微微打開的屋門望去,一眼便瞧見一抹蓬頭垢麵的身影。
她眸色頓時有些不穩,待凝神朝那身影清晰一觀,才覺那人麵容臟膩,身形瘦弱,蓬亂的頭發低垂,稍稍擋了他的半張臉,若非他身上臟膩的衣袍還略見華貴,鳳兮怕是要將此人認作是街頭乞兒。
冗長繁雜的磨刀聲依舊響起,清晰入耳。
鳳兮稍稍回神,目光低落,便見那人正握著一把長劍於那塊碩大的磨刀石上摩擦,而那長劍薄刃鋒利,正泛著明晃晃的寒光。
“來了?”低沉的嗓音響起,猶如被車輪碾過,嘶啞得難以入耳,但若是細細辨彆,不難發覺這的確是小端王的嗓音。
鳳兮心底顫了一下,足下步子猶如灌了鉛一般挪著往前,待行於那人的麵前,她才猶豫了一下才蹲下身來,目光朝那依舊在認真磨刀之人望來,緊著嗓音喚:“王,王爺?”
那人終於是停了手中的長劍,蓬頭稍稍一抬,一雙深黑的眸子在望見鳳兮的刹那竟是稍稍一彎,突然染了幾絲虛浮的笑意:“我此際這般模樣,倒是令鳳兮見笑了。”
鳳兮怔了一下,搖搖頭,正要言話,不料他將手中的長劍稍稍舉起,細細打量,又道:“聽說鳳兮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右丞府?”
鳳兮不置可否,點了頭。
他目光中的笑意瞬間濃了一許:“看來右丞待你倒是不薄。嗬,上次右丞入宮,便要我將你逐出端王府,鳳兮可知這事?”
“有所耳聞。”
“那你的意思呢?”他淡笑,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嘶啞低沉的問:“你是想一直跟著我,還是想跟著右丞?”
鳳兮眸色微動,心底也複雜橫生。
這小端王與夜流暄皆是不善之人,她無論是跟了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注定無法安生!
她沉默片刻,才按捺心神的道:“王爺又何須這般問鳳兮?鳳兮不過是你們眼中的一顆棋,平生就連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又如何能決定自己跟在誰的身邊。”
“自然有必要問你!”他嘶啞道,說著,見鳳兮望他,他直直的迎上鳳兮的目光,一字一詞的淡道:“你若是決定跟隨夜流暄,日後性命定然堪憂。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就賭明日,他便會將你送給東臨墨池!”
鳳兮心底一顫,“王爺因何這般猜測?”
他雙眸內透出幾許深邃與自信:“你無須知曉。你隻需記得,明日夜流暄再度會將你送人便成。”
說著,見鳳兮神色越發的複雜,他靜靜凝她半晌,又道:“你若不想被他控製,不想再被他送人,那你便決定死心塌地的跟隨我。我以前便答應過會一直待你好,隻要你對我順從聽話,我以前那話依舊作數。”
鳳兮深眼觀他:“王爺又何須對鳳兮欺瞞。王爺待鳳兮好,也不過是想利用鳳兮罷了。鳳兮在你眼中,亦是可丟可棄的,就如那次在姚府之外,王爺不依舊棄了鳳兮,任由鳳兮在姚府之中被欺得僅剩半口氣了嗎?”
小端王眸色一沉,突然沒了聲。
鳳兮唇瓣上勾唇一抹嘲諷的弧度,心底也猶如被強行揭開了傷疤一般,竟是有些隱隱的疼。
不得不說,嘗過太多被人無視,被人棄去的苦頭,那種絕望無依的感覺,清晰入體,次次都有刻骨銘心般的疼痛。
這小端王雖一直都在說會對她好,會獨許她站在他身邊,然而,一旦事態有變,他最先拋棄的,依舊是她。
“那日情況緊急,我才先放你在姚府。而我後來本想回姚府接你,不料被困宮中,出去不得了。”良久,小端王嘶啞低沉的出了聲。
鳳兮怔了一下,全然未料到他竟會破天荒的解釋。
鳳兮唇上的諷弧度更是深了一許:“王爺何須安慰鳳兮,鳳兮不曾怪過王爺什麼。畢竟,在王爺眼中,太子側妃的命比鳳兮珍貴得多。”
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隻是,鳳兮還是得提醒王爺,如今的太子側妃也許不是王爺心中的鳳棲了,她坑害王爺入宮,害得王爺落魄,而她如今卻華衣加身,與太子同坐於禮殿,二人親昵暢快,王爺日後定不能再對太子側妃有惻隱之心了。”
這番話,她說得真心實意,著實是發自內心的勸慰。本以為這極愛鳳棲的小端王會因這話而怒,不料他反應並不大,反而彎著眼睛望她,眸中深邃帶笑,精光縷縷。
“你在關心我?”他問,嘶啞的嗓音突然挑高不少。
鳳兮默了片刻,正要言話,不料他又道:“你若真關心我,你便替我殺了右丞!”
說著,見鳳兮神色劇顫,他突然捉住了鳳兮的手,朝她道:“你若是殺了右丞,我們便當真可以在一起了。到時候,我定然寵你,你想要什麼,我皆數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