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淡漠收心,傷逝3(2 / 2)

妾心如冰 卿新 5690 字 9個月前

這日午後,空中再度揚起了雪,這雪委實算得上今年的第一場大雪,雪花簌簌,一團一團的跟著落下,約是一兩個時辰,地麵已是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

天寒地凍,白雪皚皚。

京都各道上的人行走緩慢,頭頂落雪滿滿,足下步子舉步維艱。寒風極盛,一次次的掀著他們的棉衣,一些身形瘦削之人,如同要被寒風掀翻似的。

彼時,那條通往京都城門口的主道上,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由遠及近。

那駕車的馬夫年已五旬,身上裹著棉袍,他那張略微風霜的麵上,卻無一絲表情,整個人瞧著格外的淡漠。

待馬車行至城門口,有兩個守城之兵迎上前來。

那禦車的五旬男人停了車,一雙淡漠的目光朝那兩名官兵瞥了幾眼,神色不曾有分毫變化。

這城門口的城牆上到處都貼上了端王軒轅宸的畫像。如今端王已為通緝犯,京都各地皆密查,定讓端王無處藏身。

“車內何人?”這時,攔在馬車前的兩名官兵不屑高吼,大抵是見那馬車樸實無華,想來馬車主人也該是平頭百姓,對待這種小人物,他們這些官爺自是沒放入眼裡,是以態度也差了不少。

五旬男人眉頭一皺,目光朝那兩名官兵一掃,眼見這二人眼中的鄙夷更甚,他淡道:“我家主人要出城!”

那兩名官兵倒是不屑一笑,其中一人道:“讓你主子下來,官爺我要搜馬車!近日搜查罪犯軒轅宸,這出入城門之人,都得嚴……”

尾音未落,隻見馬車上的五旬男人已是自懷中掏出了一枚純金令牌,待瞧見那令牌上赫赫金燦的‘攝政王府’四字,兩守城之兵臉色一白,皆是慌張跪地磕頭,嘴裡顫抖念道:“奴才有眼不識攝政王車架,打擾了王爺,望王爺恕罪。”

這話一出,馬車內並無一道聲音揚來,安靜幽密得如同死寂。

那五旬男子冷瞥他們一樣,淡漠的麵色依舊不變,手中的馬鞭一揮,繼續慢騰騰的禦車前進。

飛雪落得更甚,那密集的雪花交織一團,道上的冰雪積得更厚,馬車一過,上麵便留下了厚厚的車轍印。

城郊的護國寺,香客依舊甚多,信徒雲集。

那嫋嫋的香燭青煙騰空而上,倒是為這涼寒的氛圍增了幾許人氣。

護國寺前院人流如雲,車轎紛繁。

而護國寺的偌大後院,卻是清冷一片,周圍除了雪花的簌簌聲,再無半點雜音。

院內,翠竹早被覆上了厚厚的雪,地麵也冰凍半尺。

不遠處,那棵枯樹旁的古樸亭內,一抹頎長修條的身影淡然而坐,麵前是一張琴,琴上飄了幾枚雪瓣。

那人極為年輕,一身單薄白衣,風吹浮動,給人一種涼意入骨之感。他麵容委實精致,輪廓分明,豐神俊朗,隻是上麵彆無絲毫的情緒,清冷之意似是比這冰凍的寒雪還要冷上幾許。

周圍彆無一人,氣氛寂寂,雪花簌簌聲顯得清晰入耳。

良久,他終於是動了,修長的手指逐漸探上麵前石桌上那把琴弦的弦上,稍稍一撥,琴音蔓延而來,略微突兀。

大抵是嫌隙琴音難耐,亦或是心情不佳,他突然皺了眉,墨瞳目光有過刹那漣漪,但僅是片刻,裡麵再無半分波動,平寂得猶如一汪冷意入骨的潭水,駭人錐心。

片刻。

他眉頭鬆懈了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再度朝琴弦上一撥,這回,他並非隻撥了一下,而是長指雲雲,指尖慢條斯理的跳躍,同時,一首連貫而又惑人心智的琴音自他極美的指尖四散開來,淒淒中透著幾許狂烈與驚豔。

這時,一輛馬車徑直搖搖晃晃的駛入了內院,壓壞了地麵那層聚集的雪。

那馬車樸實無華,禦車之人依舊是那名五旬男人。

那亭內之人似是全然不覺有馬車駛了進來,他並未抬頭,指尖下的琴弦依舊慢條斯理的跳動,隻是琴弦下揚起的琴音比方才舒緩半分。

那禦車之人停車下來,轉眸朝亭內之人望了一眼,隨即伸手乾脆的撩開了車簾,隨即從車內連拉帶拖的拖出了一個五花大綁的老頭。

那老頭跌落在雪地上,屁股摔得疼,目光赫然如刀的朝五旬男人瞪去,本是淩厲帶怒的目光,但那眸光深處,竟是染了幾許委屈。

“不懂尊老愛幼麼?你這人與那魔頭一樣無禮!”老頭哀怨一聲。

今日那在茶館小廝內的硬氣已然消失殆儘,縱然是倔,他也有些顧忌麵前這五旬男子的手段了。

天知道他今日被那幾個官兵帶入攝政王府時,他還以為自己要一命嗚呼,奈何這五旬男子一見了他,便朝他喂了一枚蠱丸,還讓人將他五花大綁的扔上了車。

那蠱丸不可小覷,每半個時辰皆會讓他渾身疼上一疼,他老頭雖倔,雖不怕死,但也的確受不得這拖拖拉拉且喪儘天良的折磨!

五旬男子朝他瞥來一眼,那居高臨下的模樣甚是淡漠。

老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人不過是攝政王府中的一個管家罷了,這般耀武揚威的,也不怕夜流暄那魔頭一個不悅就將這人宰了。

“主上,長白山道觀觀主已於京都城內尋到。”正待老頭腹排,那五旬男子已是將目光落往了亭中那抹白影身上,淡漠的嗓音終歸是回暖半許。

他尾音一落,亭中揚來的琴音也驀地鏗鏘一聲,戛然而止。

周圍頓時靜了,寒風凜冽,雪花如冰。

雪地上的老頭朝亭中之人望去,目中印刻著那人白衣勝雪,墨發微揚的身影,他臉色有過刹那的變化,隨即,他身子也忍不住朝後方努力的縮了縮。

“帶過來。”

正這時,亭內之人清冷一聲,那語音平靜無波,但卻冷意浮生,拒人於千裡之外之氣明顯,似是一觸及他,非死即傷。

他並未抬頭望來,整個人靜然而坐,身影修條單薄,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弑殺之意。

老頭眸色搖曳,身子縮得更厲害。

五旬男子卻是一把拎住了他的衣襟,淡瞥他一眼,隻道:“這幾日你不是在外一直言道我家主上的是非嗎,怎如今一見,便膽怯了?”

這是這五旬男子對他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老頭眼角一抽,大抵是麵子被掃,倔脾氣一來,登時吹胡子瞪眼,怒道:“老頭我會怕那毛頭小子?”

他的確是不喜夜流暄那魔頭,曆來不喜。

夜流暄這些年在江湖中腥風血雨,罪孽深重,如今,這人竟是步入了這南嶽的朝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能肯定,這南嶽的基業,必會亡在這人手裡。

他老頭雖說不是什麼忠貞愛國之人,但也算是嫉惡如仇。這夜流暄滿身殺伐,他無疑是瞧不慣,更瞧不起的。

本以為自己滿身倔骨,也早已將生死看輕,可如今第一次見這世之魔頭,他竟是莫名的覺得冷意流轉,似是連四肢百骸都僵了似的。

不及回神,脖子衣襟,老頭反應過來,身子骨也被那五旬男人拖著往前。

他何曾受過這等待遇,兩眼都惱得快擠在一起了。

待被拖入那亭子裡,風雪減了不少,周圍似有淡淡的蘭香浮動,冷香四溢,仿佛要鑽入他的骨髓,寒入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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