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怔了一下,眸光有些搖曳不穩,垂首低道:“主子不知。”
說著,又解釋了一句:“可以前那些人委實凶猛,極為嚇人,他們身邊還帶了孽畜,有的還準備放火威脅我們,說我們主子若再不出去替他們救人,他們便要燒了我們藥王穀的藥花藥草。我與覓兒,也因主子不在,心底害怕,才開始射殺他們的。”
紫衣女子漫不經心的觀她,見她麵上並無謊意,反而是透著幾許純然與無措。
紫衣女子眸中有過刹那的晃動,僅是片刻,她淡道:“日後莫要輕易傷人了。”
說完,抱著懷中的白狐緩緩起身,“帶我去看看那些被困於陣中之人。”
女孩忙點頭,正要往前帶路,可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忙朝紫衣女子搖頭道:“不行的!主子吩咐過了,姑娘您身上的傷勢未好,不可過於走動的!還望姑娘……”
“無妨,走吧!”
見紫衣女子麵色平級無波,女孩眉頭皺了皺,欲言又止一番,但終歸是一言不發,隨即走近紫衣女子,扶著她道:“姑娘,還是讓覓兒扶著你過去吧!”
紫衣女子並未拒絕,點了頭。
女孩行得極慢,每一步都極為照顧著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眸色微動,淡問:“覓兒在這藥王穀待了多久了?”
“很久了。我與蕁兒比姑娘早到這藥王穀足有五年。”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我們都是孤兒,主子心善,才帶我們來此,收我們為藥童。”
“你們又怎會射箭?”
“是主子教我們的。主子以前皆是獨自采藥,委實辛苦,後待我與蕁兒會射箭後,主子若是需要采集一些小的雪貂或是禽鳥,便讓我們去射了。”
說著,似是心有疑慮,嗓音也跟著一變:“這麼多年來,我與蕁兒不曾見過主子允過任何人入藥王穀的木屋,更不曾親自帶過任何人來這藥王穀,可主子這回卻是將姑娘親自帶來了,還親自拔除那隻貫穿姑娘心口的長劍,甚至主動醫治姑娘,在姑娘昏迷的五日內,衣不解帶的照顧姑娘。覓兒以前聽說,一個女子若是受傷了,若是病了,若有一個男子衣不解帶且寸步不離的照顧她,那他們必是一對有情人,姑娘與我家主子,可是有情人?”
童言無忌,即便是說到這等隱晦之事,這覓兒也不曾有半分羞澀,反而是麵露好奇,整個人稚嫩而又憨厚。
紫衣女子眸色微變,腦中不由浮出了前幾日初醒時一眼望見的那張臉。
當時,隻見映入她眼簾中的臉微微泛著黃,雙眼微腫,整個人毫無精神,似是疲憊至極。
她神智一清明,便知了這人是誰。
他,正是顧風祈。
隻是,她見過這人多次,卻從不見這人這般狼狽,當時驀地一見,委實一怔。
她還清晰記得,他見她醒來,微腫的眸子裡滑出幾許釋然,隻道:“你終於是醒來了。”說著,漫不經心的又道:“你已昏迷了五日。”
五日。
初聞這二字,她隻覺心底一沉,所有前程往事浮現,纏繞而來,待她儘數憶清,她心底頓時漫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未及回神,便又聞他道:“自你被一劍穿心,又墜崖而來,眼看就沒活頭了,但我這五日費儘心思的努力,終歸是救回了你的命。鳳兮,你已算得上是重生了,以後,你再不是姚府那孤星帶煞之人,不是端王府的妾,更不是夜流暄身側的女子,你不是姚七月,你也不是鳳兮,你以後,便隨了我藥王穀清隱之名,喚作清嫻,如何?”
說著,疲憊的勾唇一笑,又漫不經心的道:“當然,你若喜歡鳳兮二字,日後我私底下依舊這般喚你,但若在外人麵前,你必為清嫻,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清嫻?清閒。
鳳兮眸色微動,兀自點了頭。
清閒二字,乃她畢生追逐,待如今時過境遷,徹底脫離後,她才覺她並不能真正如以前憧憬的那般清閒,她恨了,心底終歸是有恨意了。
前半生,她一直努力生活,一直尋覓自由,但卻孤星帶煞,遭人算計,遭人利用,受傷不過是家常便飯,縱是在那華山之巔,離去之際,竟也被那兩個天地間甚是尊貴的男子擺了一道,利用了一把!
無論是小端王利用她來威脅夜流暄,還是夜流暄對她那一劍襲來,貫穿心脈,待她爬身墜崖求死,在身子落下的刹那,她那疼得麻木的心,終歸是恨了,的確是恨了。
她並非善於惹事之人,雖有恨,但不會尋仇。隻是以後,她與那幾人,永遠不見最好,但若是命運無情的再讓她遇上他們,那所謂的冷漠無情,所謂的心思算計,想必她也是做得出來的。
畢竟,再度重生,她已不是姚七月,已不是鳳兮了,不是嗎?
既然再度重生,再度換了種身份,她不是也得變了性子,不是也得重新真正勇敢的活一次,從而親自將自己的命運攥在手心,不是嗎?
“姑娘,到了。”正想得入神,身側揚來一道稚嫩的嗓音。
鳳兮回了神,稍一打量,才見自己已然行至了花徑的儘頭。
而那前方淺淺的迷霧外,一圈圈密集的半人高的藥花內,數十人擠作一團,坐於地上,身子似是有些癱軟。
那些人皆衣著鎧甲,森冷的長劍插地支撐身子,他們身子皆緊靠在一起,惟有森冷的目光落來,雖隔著淡淡的迷霧,但他們卻是渾然瞧不清鳳兮與她身側的女孩,反而是眸中探索與迷蒙之意明顯,刻板僵硬的麵上也布滿憂色。
竟是行軍之人。
鳳兮將那些人身上的鎧甲打量幾眼,眉頭略微一皺。
正這時,身側的覓兒道:“姑娘,這些人都中了藥花之毒,視線迷離,是以看不清周圍的迷霧,走不出那圈圈藥花。”
說著,嗓音頓了頓,又道:“姑娘,我以前隨主子見過昭國將士的鎧甲,我敢肯定這些人衣著的鎧甲,並非我們大昭將士的鎧甲。想來應是彆國之人,說是彆國的奸細也有可能。”
覓兒聲音倒是有些大,純然憨厚,不曾收斂。
迷霧外那些被半人高的花樹困住之人似是聽了聲音,其中一人急急出了聲:“姑娘,我們主子乃清隱醫仙的故人,如今他身子病重,急需醫仙清隱救治,還望姑娘引薦,莫要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