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東臨的鎮國將軍,年少風華,卻也是驍勇善戰,曾年紀輕輕便大敗過烏俅之兵,因而一舉成名,受東臨上下擁戴,更受女子角逐,傾心暗許。
在去往睿王府大堂的路上,睿老王爺便對那鎮國將軍多加介紹,以致將其說得神乎其微,滿意之意儘顯。
鳳兮則是一路無言,但臉色身帶卻是溫順安然,待自家這外祖父說完長長一段,她總是會淡笑點頭,都和溫然,未有半絲半毫的不耐煩,隻是到最後時,睿老王爺忍不住問了句:“鳳兮,外祖父說了這麼多,你可是對那鎮國將軍略生好感了?”
鳳兮淡然而笑,歎息一聲,隻道:“外祖父,鳳兮對那鎮國將軍是否有好感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將軍能否看得上鳳兮。”
她這話著實委婉,溫順恭然,卻是將自家外祖父這問題拋給了那素未謀麵的鎮國將軍。
不得不說,她並非真正有意與鎮國大將軍結緣,她此番去往大堂,不過是想順自家這外祖父之意罷了。
再者,即便不用想也知曉,她與那鎮國將軍,定無後戲。她身份太過特殊,加之夜流暄與顧風祈還在這西桓城內,她要在他們眼皮底下與彆的男子結緣,那兩人,豈會袖手旁觀?
沒準與鎮國大將軍未結成緣,反倒是害了人家,如此一來,委實是她的罪過了。
暗暗歎息,鳳兮眸底越發的沉寂,隻是清秀麵上的恭順笑意不減分毫。
周圍夜風揚來,衣袂與發絲被拂起,身上淡胭脂味獨特,襯得她像極了深居閨閣的大家小姐,隻是體態瘦削,微帶病意,惹人疼憐。
不多時,待步入睿王府大堂,堂內暖爐中的火苗正盛,婢女規矩的立在堂中一側,偷眼朝桌旁之人打量。
那桌旁之人,則是一身錦衣,墨發一絲不苟,身形遒健,整個人看著極其剛毅。
“睿老王爺。”待見睿老王爺與鳳兮入內,那桌旁之人乾脆起身,朝著睿老王爺稍稍一拜,嗓音透著幾許大氣與剛毅。
這人一站立,身材委實修條,足足比睿老王爺高出一個頭來。
睿老王爺倒是滿意而笑,皺紋橫生的臉上全是道不儘的喜色,“陳將軍多禮了!快快坐下吧。”
這話一出,不待那鎮國將軍反應,睿老王爺已是拉著鳳兮朝桌邊而去,徑直讓鳳兮坐在了那鎮國將軍身邊。
近著打量,鳳兮心底微怔,本以為揮斥方遒,行兵打仗的將軍,皆該是粗獷渾厚,滿麵風霜,但身側之人卻是不然,反而是玉樹臨風,麵如冠玉,透著幾許不同於武將的文雅之氣來。
因著怔愣與詫異,鳳兮便將這鎮國將軍多打量了一眼,不料睿老王爺在一旁笑得滿麵詭色,僅是片刻,睿老王爺便與那鎮國將軍寒暄幾句,遂尋了個借口離去。
鳳兮自是知曉自家這外祖父有意撮合,心下微生歎息,見他起身而離,便也想跟著出去,不料自家這外祖父扭頭朝她望來,笑盈盈的道:“鳳兮啊,慕容將軍不曾來睿王府小坐過,今兒好不容易來了,你身為主人家,便替外祖父好生招待一番。”
一語霎時打消鳳兮離去的念頭,鳳兮神色微沉,終歸是壓下後話,巋然而坐。
屋內寂寂,緘默無聲。
身側的鎮國將軍似有些拘束,良久才緩道:“聞說孫小姐自小是在南嶽長大?”
鳳兮怔了一下,點頭道:“鳳兮自小的確是在南嶽長大。”說著,眸色一動,又道:“且鳳兮曆來孤星帶煞,與我走得近之人,命途皆是不好。”
這話一出,鳳兮轉眸朝他望來,靜靜觀著他的反應。
令她意外的是,這人聞得這話,似無半分詫異,反而道:“庸人傳言,怎可相信。再者,這世上又哪有什麼孤星帶煞之人,想來那些中傷孫小姐之人,都是有意,孫小姐倒是無須將這話放於心底,至少在我看來,孫小姐體弱柔順,應是善良之人。”
說著,見鳳兮清秀的麵上展露愕然,他緩緩迎上鳳兮的目光,坦然而笑:“初見孫小姐,我略生拘謹,若有言語不周之處,還望孫小姐見諒。”
鳳兮眸色微動,心底微有複雜,隻道這鎮國將軍,委實有幾許直白與剛毅,但大抵是望門之家,家風嚴謹,是以他的言談舉止都極為得當,令人生不起半分的厭怠。
“鎮國將軍過獎了,鳳兮不過是卑微狹小之人,將軍口中的‘善良’二字,鳳兮委實配不上。”鳳兮默了片刻,才緩道。
說著,清秀的麵上漫出幾許淡漠,又道:“鳳兮身子弱,倒是不便陪將軍了。將軍初來,不如我讓府內管家隨將軍賞賞睿王府,如何?”
他眸中有過半許無奈:“聞說孫小姐待人溫和,不料我竟是不入孫小姐的眼。孫小姐可是不喜我這等武將?”
鳳兮眸色微詫,未言。
他又道:“想必孫小姐自是喜歡溫逸的大家公子,像我這等隻會行軍打仗的武將,委實是入不得孫小姐的眼。另外,想必孫小姐也知睿老王爺的心意,隻是如今孫小姐不滿意我,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他文雅的麵上透出幾許悵然,話落,他便稍稍起身,極為有禮的朝鳳兮微微而笑,隨即便踏步朝屋外行去。
鳳兮怔怔的望著他修條的背影,眉頭一皺,心底複雜流轉,終歸是出了聲:“將軍請留步。”
他停步,回頭朝鳳兮望來,“孫小姐還有事?”
鳳兮眸色微閃,也跟著起了身,心底暗暗掙紮片刻,緩道:“方才委實是鳳兮言語失誤,令將軍誤會,還望將軍莫怪。”
他微微一愣。
鳳兮則是緩步朝他行去,立在他身側,朝他微微一笑,又道:“外祖父之意,鳳兮自是明了。鳳兮方才對將軍疏離,也隻是篤定將軍嫌棄鳳兮孤星帶煞的命途罷了。”
他神色微解,緩道:“孫小姐多慮了。我慕容青委實不是在意這些之人。”
“難得將軍能包容,鳳兮委實感激。鳳兮方才來時,倒是在撫琴,此番也意趣未消,不如將軍隨我去後院,容鳳兮為將軍也撫上一曲?”
“能聞孫小姐一曲,是我慕容青之幸。隻是相識一場,孫小姐無須再喚我‘將軍’了,我名為慕容青,字為青竹,孫小姐喚我的字便好。”
眼見他直白坦然,文雅的麵容未有半許虛偽與做作,反而是頗有幾分武將的大氣與坦誠,倒是令鳳兮心生了半許好感。
他既是將話說到了這份上,鳳兮也無拘束,僅是朝他笑笑,道:“本以為鎮國將軍該是嚴厲刻板之人,不料青竹竟是這般平易近人。”
他笑笑:“孫小姐可是覺得我失了武將之威?”
“你也無須多禮,喚我鳳兮吧!”說著,笑道:“青竹怎會無威,你氣質文雅,但也是不怒自威,比武將那袒露在表麵的威意更顯氣勢。”
“鳳兮過獎了。”
鳳兮笑笑,臉色也自然不少,心下對這坦率有禮的慕容青並不排斥。
再者,她方才喚住他,也不過是孤注一擲。
既然自家外祖父有意撮合,既然夜流暄與顧風祈都盯上了她,如此一來,她還不如順勢而為,若真能主動找個靠山,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