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心裡難受,問:“他不出去工作嗎?”
“他在場鎮上撿垃圾,聽說以前在工地上摔壞了腦袋,沒人要他。”
青橘看著眼前的男人,沉默許久。
她有一個異父異母的哥哥,哥哥因為車禍丟了半條命,現在在朋友的4S店洗車,每個月有1000塊錢。
她看著眼前荒無人煙的環境,又看著這個男人黝黑的臉。
以及那裂開了一道道大口子的牆壁。
這屋,是抗不過這個夏天的。
到了夏天,九安山是個多夜雨的地方。
滿目瘡痍,可青橘卻無能為力,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手上的攝像機變得格外沉重,那鏡蓋似乎怎麼也打不開。
她生活在雒城,從小生活的環境歲月靜好。
她不是沒有在鄉下生活過,隻是,她在鄉下看見的都是一排排亮麗的樓房。
大學那會兒,評助學金時家裡再困難的同學也沒有到這個地步。
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愚昧。
在青城如此發達的城市背後,在森林隱藏的地方,原來還有人寸步難行,過著這般的生活。
青橘說:“大哥,天冷你多穿……”
話還沒有說完,青橘的嗓子格外難受,她環顧了一眼四周,屋中已經找不到一件可以禦寒的外套了。
除了那件用來當被子的軍大衣。
她心裡難受,隻覺得此刻說再多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問一起來的人:“村上不管管嗎?”
那人搖了搖頭:“管,怎麼不管,山腳下,就是我們來的時候的那個壩子旁邊不是一排房子嗎,那就是給他們修的安置房。可他怎麼說。”
“他說,要自給自足。”
青橘心間一顫,沉默著退到了屋外。
她看著陰沉的天空,然後拍了兩個鏡頭。
雖然青橘試了試風,飛起了無人機,航拍了幾段鏡頭。
她心裡難受,此刻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方式。
離開這家人的時候,青橘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那男人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然後青橘看著他的嘴動了動,可惜距離太遠,青橘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青記者,你怎麼了?”見她一路上沒有說話,同行的誌願者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問了兩聲。
青橘回神,搖了搖頭。
夜幕降臨,壩子裡亮起了燈,載歌載舞。
青橘坐下來休息,打開手機發現上麵依舊顯示沒有網絡後,歎了一口氣。
正歎著氣,旁邊的老人伸手遞過來了一個橘子。
她微微一愣,抬眼對上了老人溫和的眼睛。
看著上麵布滿皺紋的臉,青橘道了聲謝,剛接過就發現老人的旁邊放著一個輪椅,上麵坐著一個已經直不起背的男人。
她說:“這是我老伴。”
青橘盯著那人沉默了,老伴嗎?
在這浮華的時代裡,有多少人能夠牽手白頭。
思索間,有人拉起了她的手來到舞台前,然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話筒麵前了。
青橘有些尷尬,不過站上來了又有什麼理由退卻呢,她想了一下,說:“我不會唱歌,給大家跳個舞吧。”
說著放下了話筒。
她從旁邊借來了水袖,跳了大學時期最喜歡的《拂衣》,這支舞蹈她在某視頻網站扒了很久,登台表演時室友幫她錄製下來了。
她發給了沈藝,然後沈藝發在了朋友圈裡。
那時候她和詹杭已經分手,所以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條視頻被詹杭點了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