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曾祖母年紀大了,爺爺奶奶不敢告訴她,隻敢說小蜻蜓這會兒又要做手術。
見青橘終於趕到,小蜻蜓的奶奶連忙撲在她的懷裡:“青記者,蜻蜓他……傾聽他……”
青橘知道她話裡未說完的內容是小蜻蜓可能就在今晚了。
搶救室外麵的走廊安安靜靜,偶爾會有一兩個路過的醫生和護士。
沈睿匆忙趕來的時候,腳上還穿著拖鞋。
見走廊上的一人一片沉默,沒有人開口,沈睿才慢慢走到青橘的麵前,把 手機拿給她:“姐,雖然這會兒說這個不太好,但是台裡的意思是讓這條做個報道。”
青橘被這聽起來十分冰冷且厚顏無恥的話震驚到了,她抬頭一臉愕然地看著沈睿,沈睿也知道理虧,撓了撓頭:“是台裡的意思,他們說跟你沒有聯係上,你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這才讓我過來跟你說。”
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他們還想讓她采訪?
青橘藏在袖子裡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明明走廊裡的空調開得還算足,可她卻覺得渾身冰冷。
青橘聲音冷漠,她伸手扒開了沈睿的手:“沈睿,我們是記者,也是人,是人就要有七情六欲,更何況我還是……小蜻蜓的乾媽,這種時候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說著,她抬頭朝著手術室看了一眼。
知道她和小蜻蜓感情深厚,沈睿也十分無奈地低頭,壓低了聲音:“姐,我聽說小蜻蜓的爺爺奶奶已經同意若是蜻蜓死了,進行器官捐贈。其他媒體也知道這件事了,這會兒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說著,沈睿把手機遞到她的麵前,青橘還來不及驚訝,已經被眼前沈睿打開的手機界麵驚住了。
那是一條微信朋友圈,發文的人是杜夏卉,內容是一張圖片。
杜夏卉拿著話筒站在直播車前麵,正準備出發。
青橘看著上麵的內容,握緊的拳頭不斷收縮。
這種時候……這種時候,這種時候她該怎麼做?保持住一個記者的理性,還是擁有著一點小蜻蜓乾媽的感性。
她想了很久,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已經流在了唇邊的淚水,然後抬頭,從沈睿的手中接過攝像機:“我知道了。”
若是不能給小蜻蜓希望的未來,那就讓她為他做最後的悼詞,這一次,她要成為第一個發稿的人。
就在這時候,她的餘光處果然看見了杜夏卉款款而來,隨之同行的還有幾家不同的媒體。
就在青橘盯著來人的時候,詹杭卻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他低頭注視著他,看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青橘,我們要讓胡寧通過視頻的方式看看小蜻蜓,雖然這個過程小蜻蜓看不見。這一點你要拍嗎?”
青橘微愣:“我可以嗎?”
詹杭點了點頭。
然後帶著她穿上了無菌的防護服,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內,一片安靜,除了各大儀器在不斷地響動意外,室內的醫生和護士都是沉默地站在角落裡。
青橘抬頭看了一眼他們,然後打開了攝像機對準了詹杭的那台正在視頻的手機。
她點開了拍攝,未過片刻,手機裡就傳來了胡寧的啜泣聲,她早就知道了小蜻蜓的狀況,隻是她唯一沒想到的是這種事情她和小蜻蜓的爸爸都不在。
胡寧看著上麵插滿管子的小蜻蜓,淚水不斷滴落,然後在詹杭重複了三遍話音以後,對麵的女兒終於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青橘看著胡寧的深深凹陷的眼睛。
明明這個女人才三十出頭,可鏡頭裡麵的她形銷骨立,滿臉滄桑。
她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她一定是個好母親。
電話即將掛斷,胡寧突然叫了一聲:“記者妹妹。”
青橘微微一愣,抬頭看向詹杭,然後在詹杭的示意下點了點頭。
胡寧起身,然後朝著青橘深深一躬,她說:“蜻蜓就麻煩你了。”
目光滄桑又熾烈,青橘從未見過那樣的神情。
然後電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