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好像在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眼前這個人早已不是他當年能夠掌控的了得少年了。他繼承了他的心狠手辣，繼承了他的殘忍與無情。
傅宅的大門被封鎖。
陳洋和身後帶的一乾眾人根本進不去。
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陳洋越來越著急，打算進去硬闖，“十個人，先跟我進去探探情況。”
“別進去。”
夜幕之中，一聲平淡的少女聲音打斷了他進去的腳步。
陳洋一怔，回頭看見過來的譚寧，“您……怎麼找到這裡的？”
他明明沒有告訴她。
譚寧看著這看似死寂的別墅，輕吟幾秒，“不然他還能在哪裡呢？”
陳洋也沉默了幾秒，“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小姐，我要不要進去，我怕萬一會長會出意外……”
“不會有什麼意外。”
譚寧再次輕輕打斷了他，“不在人可控範圍內出現的情況，才叫意外，有傅湛在，就不會有他不可控的事情。”
除非，是傅湛自己要做的事。
那就算不得意外。
陳洋頓時明白了譚寧的意思……
衝動告訴他這件事不該再管了，哪怕是為了他的家人，就這麼放任會長去做吧，可理智告訴他，如果不管，真的會出現難以控製的局麵。
如果今夜，傅湛真的動了手。
一生都會背上弑父的名頭。
就算媒體不知道，就算整個世界都不知道，可是傅湛自己不會不知道，難道他自己也要這麼背上這個罪名再活一輩子。
陳洋喉嚨乾澀：“我隻是覺得不值當。”
往事不可追。
不值當，為了傅建國，再賠上會長自己。
譚寧眸色清明，輕輕仰起頭，看著這棟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喉結輕滾，一滴淚掉了下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報複還是放下。
都是傅湛自己的選擇。
他們乾涉不了，也無權乾涉。
不多時，他們看到了結局。
大門敞開，裡麵隻走出來了傅湛一個人，他的手上沒有任何鮮血，身形依舊挺直如鶴，在黑夜中，那雙清冷寂靜，而又略帶著些許瘋狂的雙眼輕輕抬起。
沒有傷亡。
沒有傷亡。
那一刻，譚寧的腦海中隻有這個想法，心倏地落了下來。
在那一刻，大概是沒有任何的想法，也來不及給她做任何想法的時間，她隻想傅湛活著，好好活著。
傅湛走過來，沒有看譚寧，而是先看向了陳洋。
他的聲音猶如被砂紙打磨，啞到極致，“陳洋。”
陳洋慶幸的哽咽，“嗯，我在，會長。”
“對不起。”
他仿佛低到氣音。
“……沒有，沒有什麼對不起。”
陳洋唰的一下紅了眼眶，淚流不止搖頭，“跟您沒關係，會長，陳家沒有一條人命是在您手上，您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您幫了我很多，這些年，這輩子，都是您在幫我……”
“我很慶幸，您選擇了自己，沒有因為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人活著才最重要，別的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隻要活著就沒有什麼不可能解決的……”
冷氣十足，每一次呼出的空氣都變成冷氣凝結在空中。
傅湛卻很淡的笑了下，道，“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陳洋紅著眼：“您說什麼？”
傅湛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將頭轉過去，看向了譚寧。
夜幕之中，她濕潤的眸子依舊閃熠熠。
他伸出手，用指腹揩去她臉頰的那滴淚。
下一秒——
很突然地。
“嘭——！”
一聲。
幾人的耳邊傳來巨響，那聲音巨大，簡直要將耳膜振聾。
仿佛有那麼一瞬間，地都在震。
譚寧的眼中映襯上了前方的火光，大火熊熊燃燒，火焰幾乎瞬間蔓延，將整個傅宅吞噬，火融的光在上空盤旋，迎麵的熱氣嘩的衝過來，拂動了譚寧的發絲。
她的心臟在那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
隨後，她被傅湛抱進了懷裡，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般一樣用力。
大火仍舊在不可壓製的燃燒著，她眼睜睜看著那棟別墅，喉嚨像是塞上了一團棉花，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傅湛隻是很輕的皺了皺眉，衝她輕聲說：“困。”
“好困，圓圓。”
譚寧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仿佛酸澀的液體倒流，灌滿心臟。
他還是動手了。
還是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動手了。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終於能夠勉強出聲，她一眨眼，淚刷的掉了下來。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淩遲，她放輕聲音，顫著呼吸道：“我們回家，哥哥。”
傅湛再次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
“好。”
隻堅定地回了這麼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