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看不清是人還是鬼的男人滿臉血,窩在牆角一動也不動,雙腿抽搐著,嘴裡滿是血沫,還在嘟嘟囔囔著罵,“你瘋了!傅湛,你他媽瘋了!為了一個臭娘們你至於嗎?你跟她又不是親的!”
而他平日光風霽月,潔癖到極致,雙手絕不沾血的傅總,正支著凳子坐在上麵,袖口微挽上,神情儘顯涼薄,淡淡吐出兩字。
“繼續。”
譚燁星的手下咬咬牙,沒辦法,隻能閉著眼,又給譚燁星下麵重重來了一下。
譚燁星悶哼一聲,虛弱痛呼。
“靠……”
另一個譚燁星的手下則拿著根毛筆,硬著頭皮在他下身的血跡裡沾了沾,接著剛才在牆上的地方繼續寫著什麼。
陳助走近,方才看清。
他們寫的是,譚燁星的——
懺悔書。
給譚寧道歉的懺悔書。
字上的血跡還沒乾,正滴滴答答正往下流,看起來實在可怖。
六七十個大字,還專撿偏旁部首多的字寫。
再這麼寫下去,能有幾個血條夠耗的?
別死成樓蘭古屍了。
陳助輕皺了下眉,正猶豫是否要上前阻止。
已經有人比他等不急,匆匆跑了上前,“傅總!”
陳助伸手擋住來人,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傅建國的助理。
“傅總!傅董讓我勸您三思!”助理語氣焦急,生怕下一句話譚燁星就咽了氣,“要真是出了好歹,譚家那邊您可交代不了!”
傅湛背對著他們,撚摩食指的菩提戒指,沒什麼反應。
“傅董還讓我提醒您認清現在的位置,如今什麼對您來說最關鍵您應該清楚,千萬不要為了一時之莽壞了大局!您可是未來的會長,手上絕對不能染上一點血!”
陳助聽他吼的耳朵疼,想罵又不好意思開口。
這畢竟是他老板的爹的助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要壓他一頭。
“咳……”
血乾涸了,筆沒墨了,又是一拳,給譚燁星乾得滿嘴血沫,咳了兩口血出來。
這群打手這輩子打斷的肋骨估計比吐出來的排骨骨頭還要多,打人打成什麼樣,還有幾口氣,多久活頭,一眼就能看出來。
此刻,譚燁星若是再這麼被打下去……
當真是,活不了了。
畢竟是自己的老板,他死了誰都跑不過,一個朝另一個使了使眼色。
寫懺悔書的手下立馬會意,一句話縮寫成兩字似的寫。
陳助看出他們的小動作,道:“寫不夠百字可不吉利,數到最後缺幾個字,就從你們身上扒幾根筋。”
手下一個哆嗦,滿汗如雨下,使勁從地上沾了沾血,另一個又使勁給了幾拳,兩人合作差點沒讓譚燁星早去西天半個小時。
見這情況助理真急了,想推開陳助跑過去,奈何陳助一動不動,手勁大得嚇人,他無奈又急躁,隻能再道:“傅總!求您三思!”
“況且您就算不想自己,也要想想譚小姐!如果您殺了她的親哥哥,日後她還怎麼在傅家生存,她一輩子都不會被傅家人認可的!求您給譚少爺留條活路!”
從始至終,傅湛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譚燁星的手下將筆掉在了地上,顫聲道。
“傅總,寫……完了。”
這次是真寫完了。
沒有能再寫得了。
牆上一百一十二字懺悔書正式寫完,最後一個句號粘上了乾涸血跡,變成一團黑。
而譚燁星,也隻剩了一口氣。
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下一片潮濕泥濘。
估計還有大小便失禁的腥臭,曾經的張狂和狠戾早已不見,此刻,好像才終於能從譚燁星身上瞧出點這個年紀該有的感覺。
傅湛將食指微彎,抵在唇側,輕貼了下菩提戒指,嗅得淡淡檀木香。
“把這灘孽障綁起來,扔了。”
他的聲線涼薄到毫無情緒,也並無任何惻隱之心,“至於,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
“閻王要他三更走,誰,都留不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