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破廟在四五年前還是一片人聲鼎沸。
那是慈悲寺。
從前我時常纏著紀平安帶我去的地方,那時候的人們信佛,而這幾年,由於慈悲寺的主持倒下了,這寺廟也漸漸地開不下去了,就散了。
門前長滿了野草,也不過是大半年間的事情。
正如人的感情。
不管你來勢有多麼的洶洶,也不管從前的從前,你的愛情裡有多少的萬千繁華,到最後終將走散。
我到達那裡的時候。
方明月也到了。
她斜斜地靠在一輛跑車旁邊等著我,沒有抹粉,也沒有塗口紅,看起來倒真的是有幾分氣色不好的模樣。
從包裡麵拿了一炷香遞給了我。
她挑了挑鳳眉。
“問問你的菩薩,你的劫渡儘了麼?”
我接過那柱香,完全不畏懼地對她一笑,“像我這樣的人,早就不在乎什麼劫不劫的了,渡不渡儘,有意義麼?”
她沒說話。
隻是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跟我一起走了進去。
僅管寺廟前麵已經長滿了野草。
但佛祖終究是佛祖。
這世上求經問道的人到底還是有,因此,佛前仍是擺著乾乾淨淨的瓜果,看樣子是時常有人定時來打掃。
我跪在佛前拜了三拜。
方明月也是。
待到她起來的時候,對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將手裡麵的一個文件夾給了我。
我接過。
將文件夾左右翻了翻,大概明了了,還是跟當年的股權有關,無非是當日我父親在被車撞了之前,手裡麵是有霍氏百分之十的股權的。
而那一日,紀平安前去醫院,就是為的這事兒。
她並未明說。
可我卻大概明白了。
這也跟先前周博山來找我的事情,能夠徹徹底底地吻合上。
“商界的人大多以利益為重,身家性命麵前,我能理解他。”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方明月似乎是早就想到我會這樣說了一般,輕輕地笑了一下,帶著嘲諷。
“紀瑤,他們都說你溫和,可我看,你是天下最狠心的人。”
“狠心就狠心吧。”
我笑了笑,“我狠心無所謂,好在我還有心,這世上最怕的,是有些人壞事做的太多了,連心都沒有。”
方明月冷哼了一聲,可轉而又笑了起來。
“紀瑤,你這話是說是惡人?”
我輕蔑地一笑,擺擺手,“我未必是這個意思,可如果你一定要硬生生地這樣曲解我,那便當做你是吧。”
方明月沒有說話。
她將目光不再放在我的身上,而是放到了此時此刻,她麵前的這尊佛像的身上。
“紀瑤,我記得很多年以前,你很信佛的。那時候,你拚了命的,不管不顧,甚至願意舍棄一切去追紀平安的時候,他都沒有答應你,直到那一次,他跟我說,也是在這個廟裡麵,他被他哥霍明朗派人追殺,他的肩膀上受了很重的傷,是你一直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地照顧他,他才終於肯漸漸相信了,這麼說起來,佛祖是你們的牽線人了吧?”
她悠悠道。
這人平時不管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都是具有極強的目的性了,說真的,她一但有了懷念往事的意味的時候,我反而有些吃不準她的心思了。
“那又如何?”
“如何?”
她深吸了一口氣。
對著佛祖的像,低低地念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她的眼裡滿是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