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小小的紙盒子,一年的音樂學院的締造使得她出落的越加水靈,高挑的身材,絕美的容貌,隻是那唇角倒是還如從前一般,一見著我就露出一種輕蔑的笑意來。
“陳哥出國了,怎麼,他沒告訴你麼?”她對我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眉眼裡卻是勝利者的味道。
論理,我那幾年同她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她那勝利的姿態也著實讓我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他出國了?”我先是裝作微微驚詫了一下,隨即便回了她一個萬分冷淡的“哦~”
孟羿冷笑了一聲,“怎的,你竟不傷心?他給爸媽的出國理由是不想見到你。”
她一麵笑著一麵將那小盒子塞在我的懷裡,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她說,“這是你這九十天的紙條,陳哥說了讓你彆做這些心思,他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蹙了蹙眉,也不知道當時心裡頭是個什麼滋味,隻是淡淡的接過了那小盒子,一步一步的往樓下走去。
年少的驕傲讓我在那一刻什麼也不想同孟羿去講,雖然我不明白,孟羿講的那番話又有哪點挫傷我自尊的?
是啊,我不喜歡陳讓……那個人那麼的精貴彆扭又毒舌……我又不喜歡他……孟羿的那番話 為什麼會刺傷到我……
我一步一步的往下樓梯下麵走著,走至儘頭的時候,我聽見了孟羿那冰冷的聲音,她說,“看在你跟我一樣愛過一個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灰姑娘一輩子都是灰姑娘,莫要走了你媽的路,到時候害人害己……”
我微微閉了閉眼,本是想涼涼開口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一步步的走出了陳家大門。
也是那一天,我打了個電話給紀錦年,我說,我想好了,我也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電話那頭,他又依舊無比溫和的聲音點了點頭,好,他說。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掛斷電話之後,坐在路邊的台階前,將頭埋進膝蓋裡麵,想起從前的一些事情,莫名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十六七歲的孩子,總是把假裝成熟的堅強掛在表麵,以至於一旦某個人真正的走進了那道心牆,接下來便會是土崩瓦解。
隻是,那時候,我還不懂,也並不想懂那個讓我節節敗退的理由是什麼。
後來的日子在沒有了陳讓之後便過得平平淡淡了起來,紀錦年對我很好,我也像從前一樣將他視作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王子,我的神。可是這份平淡的幸福中總覺得少了什麼。
以至於那很長一段時間,我跟章昭走在那條我們走了無數次的校園小路上的時候,我看著紀錦年迎著陽光向我走來,心竟然起不了一點波瀾。
或許,這正是應了霍中天時常跟我說的那句話,他說,小舒,你跟錦年的感覺不對。你們之間沒有激情,沒有心跳,沒有這個年紀的感情應有的感覺。
我回望他,說,那這些我和他都沒有,那我們還有什麼呢?
霍中天當時愣了愣,沉默了半響,他說,嗯……相敬如賓……對,是這樣。
我笑了笑,我說,那不是很好麼,不然要怎樣?相愛相殺麼?
霍中天有些驚詫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沒有想過我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之語。卻是在那番驚詫過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眸子寫滿了“你懂的”這三個字。
我當時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我知道在我說出相愛相殺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心裡一定想到了陳讓。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和陳讓之間的糾葛,除了霍中天以外,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就連章昭也沒有。這些年,要是真說起來,把我看得最通透的就是霍中天了,他總是能夠一語中的的戳穿我的心事。僅僅一句話便將我的那顆心狠狠撕碎。
陳讓走的第三個月,我開始學著一個人在我們時常夜跑的那條路口等他,我不知道我在等什麼,隻是等他……等他……
也是同年的六月份,在我還處於無儘的躊躇與困惑之中的時候,章昭作出了一個我永遠也無法憑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做出的決定。
那天晚上,她把我約到了學校旁一家叫做“金迷”的酒吧裡,脫去稚嫩的校服,她穿著黑色的蕾絲裙,畫上濃豔的妝,美豔的簡直與我從前認識的那個清純淡雅的章昭判若兩人。
舉起泛著光的香檳酒杯,她看著被酒嗆得咳嗽到滿臉通紅的我笑了笑,她說,小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裡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從十歲到十七歲,我的青春都埋葬在這個酒吧。
她還說,我從前不說是怕你看不起我,可是如今我覺得以我們倆的關係,我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你的。
最後,她將手裡的酒一飲而儘,眼裡也泛了點點淚光,她說,小舒,你知道的,我自來是個要強的人,我要的就必須要得到。我也想過了,哪怕這兩年我就是把這學上完了,也未必會有個好的結果,倒不如拿了這些年在酒吧裡掙得錢去蘇黎世找陳讓。她頓了頓,滿是希冀的看著我,她說,我不信一個男人麵對著一個敢為他放棄一切的女人還能不心動。
我當時整個人就像是蒙了一樣看著章昭,論身世,我比她好不到哪裡去。可是論這份心,我輸了,從一開始就徹徹底底的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