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便搖頭:“來人未說,隻讓王妃趕緊回府一趟。”
這是要見最後一麵了。
宋清歡這會子心裡也跟著發慌,宋有渝走的時候,宋老太太還好好的,這番說不行就不行了,莫不是跟瘟疫有關吧。
這般想著,便一溜煙了起了身。
又趕緊吩咐道:“快讓六劍去給王爺通個信,若是他得空便最好,若是不得空……”
宋清歡頓得一頓,又自圓其說:“怕是,祖母也能諒解的吧。”
踏雪也不接話,隻忙轉身讓六劍去報信,
隨即尋了身素淨的衣裳來伺候宋清歡換上,又給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簪了兩支銀簪,這才陪著一道往金魚巷去。
齊北候府大門外燈火通明,隻懸掛在大門上的大紅燈籠還未撤下來。
宋清歡的馬車從夾道一路進了二門,下了馬車便直往宋老太太院子裡奔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燈火通明,還是那股子熟悉的檀香味。
宋清歡一跨進院門,便又小丫鬟引著往老太太的內室去。
她還是第一回進宋老太太的內室,隨意一掃,隻覺四處空蕩的厲害,屋裡頭連件像樣的擺設都沒得。
床榻前設著繡著經文的四麵屏風,小雲氏,還有宋清顏都跪在屏風外頭,隻得宋文德卻入了內。
宋文德平素裡也不見得多關心宋老太太,可這會子人要不行了,又覺得萬分不舍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跪在榻前直磕頭。
宋老太太已經穿上了壽衣,頭發也抿得一絲不苟的,花灰的發髻上簡簡單單的隻簪了一支翡翠簪,靠在萬字不斷頭的大迎枕上坐著,麵上紅潤,頭腦清晰,儼然是一副回光返照的模樣。
見宋文德哭得沒個男人樣,也不理他,聽見聲兒便側過頭去問孔嬤嬤:“可是清歡來了。”
孔嬤嬤應聲:“正是大姑娘來了。”
宋老太太應得一聲,這才又看得宋文德一眼,嫌棄道:“我還沒死呢,你就哭成這樣,這家主的模樣怎的就不能有兩分。”
說著便又揮揮手:“你去外頭候著,我要見清歡。”
往日裡再覺得這位老母親稀奇古怪得厲害,可到得這會子宋文德也沒有半點埋怨。
應得一聲,便當真退到屏風外頭。
被點了名的宋清歡還有些訝然,她同宋老太太並沒有時常相處,便是往日裡來這兒抄經書也多數見不著她。
眼皮子直跳,心裡揣著不安,宋清歡深吸口氣,這才繞過屏風往宋老太太跟前去。
床榻前的帳子用金鉤掛了起來,一眼就能瞧見宋老太太的模樣。
麵上含笑,雙眸發亮,肉眼所到之處也無疹子可見,便是離得這般近也無異味傳出。
宋清歡雖沒見過真正染了疫病之人是何模樣,可她一眼便能斷定宋老太太不是因為疫病。
這心裡頭的石頭才放下來,可瞬間便又叫宋老太太的一聲“蠢丫頭”給驚得提了起來。
自打宋清歡成了這齊北候府的姑娘,“蠢丫頭”這明兒便再無人喚過,也無人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