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還早,天蒙蒙亮,泛著天青色的魚肚白。
丫鬟攙扶著柳氏踏入和苑,柳氏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生的模樣不俗,端莊有禮,此刻眉宇間有著一抹淡淡的憂愁,心裡藏著心事。
相公之前就透了信,昨個把話說死了,她忐忑不安,認定今日的請安有的折騰。可又想想,隻得咬著一口牙,憑著一口氣,就算是不好辦也得把事兒辦了,否則長女的婚事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那廂,老太太上了年歲覺少早早便起了,銀發梳得一絲不苟,一身深藍色的長衣,斜倚在梨花榻上,看著就威嚴肅穆,手上撥弄著佛珠,一圈一圈的轉著。
丫鬟若梅敲著老太太的腿,時不時輕聲說兩句逗趣的話,老太太偶爾應一聲,氣氛還不錯。
左右兩邊各陪坐著姑娘,左邊二房嫡長女長安,嬌小可人,右邊三房嫡長女長喜高挑大方。嫡女就是特殊,剩下的庶女一個個就隻能站在各自嫡母身後,各個低眉順目,這可不是她們能說話的地方。
二房太太趙氏和三房太太陶氏也分左右而坐,麵帶謙和微笑,時不時的說話。
等著柳氏進來的時候,場麵一靜,她心裡不安加深,快步上前行了一禮:“母親大安。”
老太太掃了她一眼,轉了轉手上的佛珠,沒說話。
二房太太趙氏機靈的很,立刻道:“大嫂可是身體不舒服,姍姍來遲叫我們好等,我們等一等便罷了,老太太累著了可就是我們當兒媳的罪過了。”
柳氏抿了抿唇,眼淚和話一起:“二弟妹言之有理,是我的不是,昨個大爺說了長樂的婚事怕是……一個姑娘家家的被退婚,日後婚路定然不順暢,當娘的心疼,還讓母親操勞惦念,實屬我無能……”
老太太眉頭一擰,嗬斥道:“一清早就哭哭啼啼,晦氣。長樂是我長孫女,我自然也是疼愛的,可事情都這樣了有什麼辦法?她年紀不小得早點定下親事,否則其他姊妹怎麼辦?”
“母親教訓的是,長樂的婚事還得請您來安排。”柳氏柔順的承受著,老太太對她不滿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駁就是頂撞,繼而是不孝順。
老太太臉色好看了一些,兒媳婦她是真心的不喜歡,但對方柔和不頂撞,也算是一種安慰。
“老二媳婦推薦了個人家,聽上去還不錯,回頭你們仔細商量商量,可以就儘快把婚事定下來,生的大家心裡都不安穩,拖久了對長樂和府裡的其他女兒都不好。”
“母親說的是。”
柳氏一直恭恭敬敬,可饒是如此連個座位都撈不到。滿屋子除了庶女站著,便隻剩下她了。自打她嫁進門,日日如此也習慣了。
一般人家在怎麼不喜歡兒媳婦,總歸會為了子嗣給個體麵,但是老太太完全沒這麼想法,因為她連她兒子都不喜歡,何況兒媳婦是長子一意孤行娶回來的鄉下丫頭,沒助力不說,竟讓人笑話了。快二十年了,房裡一個妾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府的嫡長子叫一個鄉下丫頭給拿捏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