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到站後,兩個人一起出站。
人很多,秋天的叔叔過來接她,開著一輛黑色的麵包車。
夏沐還有幾個小時可以逗留,她搭下午的汽車去北海。秋天很熱情,一直擔心她沒有錢,想邀請她去家裡玩。夏沐說,“這附近應該有銀行,你不用擔心我。我會搭下午的汽車去北海,票都買好了。”
秋天的叔叔急著去醫院給秋天的奶奶買藥,一直把頭探出車外叫她,“秋天,快點。”
夏沐說,“你叔叔應該有急事,你先走吧。”
秋天回頭看了叔叔一眼,然後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很灑脫,說,“那我走了,如果你還來南寧,就給我打電話。”
“好。”
世界如此之大,這麼多人,大多數都不是認識的。就算有緣見上一麵,能夠相知彼此喜歡已經很難得。但想在以後的生活裡有很多交集,卻很難,這需要太多太多的運氣。
夏沐覺得,自己一直都不是一個好運的人。
剩下來的時間,夏沐去銀行取了錢。走了很遠的路,繞來繞去,後來發現就在火車站附近有一家浦發銀行,離火車站大概二百米的距離。她取了一千塊零錢,將這筆錢一分為二,一部分放在錢包裡一部分則放在行李箱裡麵。箱子有密碼鎖,她一直沒有上鎖的習慣。她蹲在火車站一處空地上,把密碼設置成616。設置完,她又重新解鎖檢驗自己是否設置正確。
幾乎在一瞬間,她整個人呆住了。在這個密碼鎖的鎖芯上有一行刮痕,不是很明顯,但認真辨認可以看清這些劃痕是四個字,一直愛你。
這個箱子是宋羨知送給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那一年,她在廣州上大學,他遠在北方的天津。她們幾乎失去了聯係。平常不打電話不發信息,即使在班群裡有簡短的聊天,兩個人也從來不搭話。她們之間,沒有什麼恩怨,她一直不愛說話,這看上去格外正常。但他不同,他人緣好,跟班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聊上幾句。
沒有人會把她和宋羨知聯係在一起。
夏沐一直覺得她和宋羨知之間一直算不上愛情。她們就是不太懂事,偏偏又被命運的齒輪多次碰撞在了一起。十七八歲的年齡,自私懂得深愛與憎恨。不過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小打小鬨,於那時的他們都沒有太多的記憶。
如果說,他們之間還發生過這種錯位的事情,那應該是高一下學期剛開學的時候,那一年,蘇光琴剛轉到她們班,每天都和夏沐廝混在一起。有一段時間,班上流行紙條表白的惡作劇。很多人都借此機會,想著法子給自己心儀的女人寫情書。當然這裡麵也包括蘇光琴。
蘇光琴不僅自己寫,還慫恿她寫。
表白的信紙是她選的,一張粉紅色信紙,上麵印著荷花。那一年流行各種各樣圖案的信紙。很多女生都收到過匿名人寫的情書,班上幾個漂亮的女生會把收到多少情書當做一種炫耀的資本。
而夏沐,她沒有,沒有人給她寫過情書。她默默無聞,不愛說話,又很少在教室裡走動,很多時候她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靜靜的,做自己的事。她一直覺得班上的很多同學都不一定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實在是太普通不過的一個女生,就像開在牆角的一株野草,看上去還有些孤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再加上她長相實在一般,那個年紀的男生女生都喜歡和外表美麗性格開朗的人做朋友。
她唯一的好朋友就隻有蘇光琴。蘇光琴是夏沐的鄰居,兩人從小長在一處,深厚的感情是長久的相處一點一滴所累積起來的。她性格不似夏沐那樣的陰沉,卻也不是很鬨,她可以和任何人說上兩句,但絕不輕易和誰深交。
那一年,蘇光琴說自己也有了喜歡的男生,她打算給他寫信,鼓勵夏沐也寫一寫。兩個人抱著玩的態度,各自寫了一封信。夏沐不知道要給誰,蘇光琴說,你閉著眼睛隨手一扔,它砸中誰,誰撿到了就給誰。
夏沐不是愛冒險的女生,她覺得這樣的遊戲乏味還很低級。
蘇光琴把她手裡的紙條搶過去,說,“你不扔,那我扔了。”說罷,紙條已經出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剛好砸中了過道上正在走路的宋羨知。
那時的宋羨知已經是一米七八的大男生了,因為成績,又是校長的兒子,在學校很有名。很多女生都對他垂涎三尺,但礙於他爸的身份,沒有人敢把魔爪公開伸向他。就算就一兩個不怕死的,也是匿名,把情書偷偷藏在他的書本裡麵,然後心情激動地等待他發現。但宋羨知對此從不作任何回應,甚至懶得去看,直接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