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穿衣服一邊拉開浴室的門,衝門外麵的人叫到,“等一下。”
她用兩分鐘時間把衣服穿好,又擦了頭發,一切都很匆忙,完全不像樣,什麼都沒做好。門鈴再次響起,她不得不走過去把門打開。
宋羨知手裡拉著一隻紫色的行李箱站在門口。他穿著一件灰色的格子外套,牛仔褲,平頭發很短。皮膚有細小的紅點,這是在高原生活時間過長會留下的特殊的印記。他顯得很疲憊,下巴上有細小的黑色胡須,顯示出最近兩天睡眠不足的生活狀態。他比五年前瘦了很多,因為連日趕車,沒有休息好,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這樣的宋羨知當然不能跟五年前那個帥氣的年輕小夥子想提並論。現在的他,已經有了某種老去的跡象,同時,又因為這份成熟,他身上散發著血氣方剛的那股子男人味。
夏沐微微低著頭,頭發還在滴水,亂糟糟的,腳上穿著已經濕透的一次性拖鞋,身上的衛衣竟然是反的。宋羨知看著狼狽的夏沐,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你,進來吧。”夏沐讓到一邊。
宋羨知走進去。
她們上一次見麵是六年前的同學聚會。宋羨知一直坐在ktv包廂的角落裡抽煙,一根接一根抽了不少。而她始終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有意躲避著他的視線。那一次她們依舊沒有任何交流,有時候宋羨知看向她,她會不自覺地把自己縮起來,躲到他看不見的位置。似乎隻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顯得十分局促,不知道該乾什麼。
宋羨知把行李箱放下,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局,目光落下,竟然第一眼看見了床上那隻測孕試紙。他微微怔住。
夏沐對此毫無知覺,隻是站在哪裡,雙手握在一起,她十分忐忑。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沐浴露的香味,空調開得很足,暖氣在兩個人臉上留下了一片酡紅。
宋羨知把肩上的背包卸下來放在桌子上,然後脫下身上的外套不動聲色地壓在那盒測孕試紙上麵。
“你吃過飯了嗎?”夏沐問。
“沒有。”
“那,我去樓下幫你打包。”說完,她轉身就要出門。
“夏沐,”宋羨知追了一步拉住她的胳膊,“我不餓。”
“哦,”
宋羨知大刺刺地往宋上一坐,離夏沐隻有一伸手的距離。她們誰也沒說話,夏沐站在哪裡,感覺到手心裡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大概過了幾分鐘,
宋羨知站起來,然後從包裡取出一些東西。一包大棗,三本書,還有一個首飾盒。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後又取出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牙膏牙刷。
他拿著這些東西去浴室洗嗽,好像她們是相愛了很多年的戀人,表情上沒有任何變化。
夏沐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注意聽著宋羨知在浴室的動作。他把水開到很大,從水聲中,她聽出來他刷了牙,似乎還剃了胡須。他在裡麵呆了很久,有一部分時間,她隻聽見了水流的嘩嘩聲。
夏沐從宋羨知一進門就非常地忐忑,她不知道他突然來找她,有什麼事。她們已經很久沒有交流過了。就算是以前,也是他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完全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她從來都不是那種很會說話的人,在與人的交往上,她總是遲鈍而又笨拙。
宋羨知走出來,空著手。他頭發上有雙手抹過的痕跡,看上去很淩亂。雖然他頭發很短,但依舊不耽誤夏沐產生想象,說不定他在浴室後悔了過來找她,所以他才會在裡麵呆那麼久。
當他突然向她靠近的時候,夏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夏沐,”宋羨知雙手握住了夏沐的肩膀,眼神堅定,說,“嫁給我。”
六年前,夏沐也得到過這樣一次求婚。
那是新年的一月份,長沙的天氣陰冷潮濕,她從廣州坐火車去看望蘇光琴。蘇光琴大學學的是園林設計,專科,她在一家美術培訓學校學習素描,正在準備專升本的考試。
六年前,夏沐22歲,正上大三。
蘇光琴當天有一個麵試,她想找一份下午的兼職。天氣很冷,一月初的長沙,氣溫一度降到零下2度。夏沐從廣州轉達長沙,兩地溫差很大,她隻帶了薄的外套,在火車上就已經冷到不行。
下了火車,她給蘇光琴打電話,沒有人接。她在火車站的麥當勞點了一份早餐,等她給自己回電話。她第一次來長沙,人生地不熟,不敢到處走動,主要是冷,還很困。
她吃完一碗粥,正拿紙巾準備擦嘴,突然聽見熟悉的男聲叫她,“夏沐?”
略帶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