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娟用小木棍指著夜色酒吧的大招牌,語氣裡透著一股嫌惡,“女孩子不要來這種地方,特彆是不要跟那些心懷叵測的男生一起來。你知道這裡是乾什麼的?“
話還沒說完,陳粒諾搶話,“姥姥,你不要總是怕這兒怕那兒,今天是陳明軒的演唱會,我是來聽歌的。“又指了指宋羨知和覃力,”他們兩個隻是恰巧碰到了而已,我又不認識他們。再說了,他們兩個一看就是好學生,哪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陳美娟焦急的很,直接伸手就拽住了陳粒諾的胳膊,“跟我回家,“
“我不回去,“陳粒諾掙紮著。
“回去。“陳美娟突然失控,臉上青筋暴露,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震耳欲聾,吼得眾人都一愣。
陳粒諾也被嚇到了,她長這麼大,姥姥雖然偶爾會像今天這樣教訓她一下,但大部分時間也就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她,並不是真的要打她。而如今,她震怒的樣子,顯然是對她來夜色酒吧非常非常的生氣。
陳粒諾哪受過這種委屈,何況還是在宋羨知和覃力的麵前,她所有的難堪都被這兩個男生一一看在眼裡。特彆是覃力,之前她那麼為難他,句句都讓他下不來台,想必此刻他看到她被教訓的樣子,心裡肯定很得意,還不知道怎樣笑她呢。她已經16歲了,正是一個女孩子叛逆和知榮辱的年紀。
“我不回去。“她哭起來,手腳並用推搡著陳美娟,”你放開我,我討厭你。“
陳美娟有高血壓,本來氣在頭上,就損了六分脾肺,如今又被陳粒諾的幾個推搡,眼前一黑,整個人像傾斜的大樓朝地上倒去。
宋羨知離她們最近,之前他就注意到陳美娟臉色蒼白,雖然她說話聲音很大,卻每說一句話就喘一口粗氣。他爺爺是中醫,他從小除了呆在宋校長的辦公室,還經常出入爺爺的診所。
陳粒諾還在大叫,“我就是想看看陳明軒,想聽他唱歌 ,我有什麼錯。什麼事都管,什麼事都管,煩死了。“
陳粒諾吼這些話的時候,手腳還激烈地搖擺著,眼睛閉著,她並沒有注意到姥姥的狀況,甚至還很粗暴地推了她一下,這最後一下直接甩開了陳美娟的身體。
覃力也看到了陳美娟的狀況,兩個娛記抱著看戲的態度,偶爾還要接聽總編的電話,但一回頭也看到陳美娟如瀑布般墜落的身體。
“小心……“三人不約而同大喊一聲。
宋羨知臉色微變,跑過去,伸手在這一聲叫喊中穩穩地扶住了陳美娟下墜的身體。
陳美娟臉色慘白倒在宋羨知的懷裡,目光渙散,嘴裡還細細說著,“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等眾人都圍上去,把陳美娟和宋羨知包圍起來,陳粒諾才反應過來。她低下頭,看見姥姥閉著眼睛,嘴裡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原本因憤怒而哭到不止的臉,瞬間變成了恐慌和擔憂。
“姥姥。”
陳粒諾扒開覃力,蹲下去,從宋羨知手裡接過陳美娟,聲淚俱下,“姥姥,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姥姥。”伸手摸著陳美娟的臉,“姥姥,你臉怎麼這麼白啊。姥姥,你哪裡不舒服。姥姥,你說話啊,你怎麼了。你不要不理我。”
陳粒諾從小隻有陳美娟一個親人。姥姥就是她的全世界,在她的印象裡,姥姥就是一個機器人,不會生病不會叫累,一直在工作忙碌,從不抱怨永遠像天上的一輪火熱的太陽,給她的世界注入光和熱,讓她可以毫無顧及的驕傲的生活。
而如今,這顆太陽突然倒下了。
覃力見不得陳粒諾哭哭啼啼的,但又不忍心說她,隻是對宋羨知說,“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兩個娛記突然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小女孩兒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夜幕像一張大網把眾人都罩了起來,夜色酒吧門口掛著的兩盞小夜燈也亮了起來,發出深藍色的光。桂花巷還是那個桂花巷,桂花巷裡的人還是那些人。這個夜晚跟平時並沒有太多區彆,還是那樣的街道,小麵館 的老板正在收攤,忙碌的身影透出生活的艱辛。兩層小工、民房,大門緊閉,卻有麻將碰撞的聲音輕輕敲擊著桂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