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突然哭了,聲音暗啞而低沉,像一頭迷失在森林中的麋鹿,小小的身體慢慢下墜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最終把臉埋進膝蓋裡輕輕地哭了。她的哭聲像極了某種鳥的叫聲,斷斷續續而低沉。是不是有一種鳥,窮其一生去尋找一根荊棘,然後當它如願以償時,就把自己嬌小的身體紮進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上,流著血淚放聲歌唱,那聲音哀婉而淒美,能失人間所有的聲音都黯然失色。
那一刻,夏沐的哭聲就好比那荊棘鳥,悲愴,委屈,淒婉,像一滴水一直一直掉進了他心裡的最深處。
“夏沐,”宋羨知蹲下去,“夏沐,你彆哭。”他想跟她道歉,心裡一時懊惱又後悔。
夏沐的眼淚掉了下來,她的嘴唇哆嗦著,她不知道自己該對他說什麼。電梯急速下墜,咀嚼了很久,終於說,“宋羨知,你該回去上課了。我們都是學生。”
我們都是學生。
是啊。他才18歲,怎麼就感覺過了大半輩子呢?如此成熟而又蒼老的心,如此糾結而又深沉的情感。
他放開了夏沐,轉身同夏沐一樣靠在電梯的牆壁上坐了下來,看著電梯門的右邊那排不斷跳動的數字,很快就是一樓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夏沐的手突然從膝蓋上滑落平放在大腿的兩側,她抬起頭目光迷離地盯著某個地方,臉上的淚水已被她悄然擦拭乾淨。這裡的空間如此的狹小,狹小到把他們兩個人的心緊緊地擠在了一起。
宋羨知把手放下來就碰到了夏沐的手,夏沐下意識就想躲開,他很快抓住了它。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誰也沒說話。時間被拉鋸成一段一段的回憶。
13歲,他弄錯了她的排班,讓她失去了做他初中同學的機會。
也許這一生,注定了他是她身後的那對翅膀,永遠都追著她的背影飛翔。也許他是她前世救過的一株草,今生就變成了一棵大樹站在她身後成為她生命裡堅不可摧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