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拂起了妍若城身上搭著的鬥篷衣擺,帶著她身上的氣息,吹進屋子裡。妍澤嗅著熟悉的味道,心中說不出的惆悵就變得更加濃鬱。
端起茶杯,拎起一隻茶壺,搖了搖,發現是空的。妍澤無奈的放下茶杯,也不說話,背影中透著一絲落寞。仿佛他放下茶杯的無奈裡,還有些根深地無奈的心中不禁蔓延。
妍若城頓了頓,走進去,站在妍澤身後停了停,兩個人都是沉默……於是妍若城乾脆走到床邊,退了身上厚重的鬥篷,重新鑽回了被窩裡。
空氣裡慢慢的都是尷尬,妍若城沉默著,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今種種,說出來,隻怕都是一場不可避免地衝突。可是不說,又怎麼能繞得開?這就是她現在全部的生活,妍澤隻消看一眼,就能看到的全部的生活。
她一身的傷,皆是為著那個人。從手,到這肚子,都是為他而傷,為他而生。這樣的話要怎麼說出口,妍澤才能夠不要勃然大怒?
其實她是不是在怕妍澤生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小到大,妍澤都是十分護著她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一種父親一般的溺愛。所以按理來說,她也並不怕妍澤的生氣。可是如今話到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這究竟是為著什麼呢?
她也想不明白,總之是直覺告訴她,什麼都不要說,現在的局麵總會被解決。所以什麼都不要做,就是最好的做法。
而妍澤這邊,可就不是不想說了,而是礙著情麵和自己心裡的苦楚,不知該以什麼樣的方式開始這場闊彆的對話。他要說的,他想說的,都太多太多了……
想問問你最近如何,也想問問你為何如此。想關切,卻又忍不住責罵。想責罵,卻又不忍心在這遍體鱗傷的人兒身上,再添傷疤。一來二去,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何言說了。
甚至遷怒於自己這副優柔寡斷的樣子,妍澤竟無奈的笑了起來……
就這樣尷尬著,隔了似乎有幾年那麼久,小夢和幻兒兩個人開心的跑進來,“妍澤侍衛,王妃,飯快好了,你們準備著。”說完就雙雙跑了出去。
妍若城從被子裡重新鑽出來,套上外衣,“妍澤哥哥,先用早膳吧。”
“你近來可好……”
一句話,妍若城剛邁出的步子就僵在半空,一股辛酸和委屈,洶湧著奔向鼻尖,嗆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妍澤看著妍若城低著頭,輕輕顫抖的肩膀,忍不住站起來,走到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都沒事了。我回來就沒事了……”
這一句聽的妍若城是再也忍不住,伏在妍澤身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幾個月了,妍若城來說,幾個月來,這是她終於見到親人的時刻。小夢,幻兒,妍林,母親,都是需要她去照顧的人。她用儘一身力氣,卻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而現在,這個可以照顧她的人,終於回來了。妍澤是可以依靠的,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為這份沒有理由的可以依靠,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妍澤。
哭過一會兒,確定自己懷裡這隻受驚了的小貓已經逐漸平複,妍澤輕輕拍著妍若城,溫柔的說,“乖,吃飯。小夢和幻兒的手藝,我可是好久都沒嘗了。”
“嗯……”再揚起臉來,已經是一副可人的笑模樣。這就是妍若城的過人之處,不論是多大的困境,在她身上,似乎總有著一股打不到殺不死的堅韌勁兒,讓人無法奈何她半分。但也是這股子執拗,傷了彆人,也傷了自己而不自知。
來到餐廳,小夢和幻兒剛擺好一桌子菜肴。剛才聽到妍若城哭,兩個小丫頭也偷偷掉了眼淚,如今看到妍若城和妍澤來了,皆是慌忙的背身,急著在臉上抹擦。
“妍澤侍衛王妃,你們兩個來的也太晚了些,讓我和小夢好等。”幻兒一邊擦臉,一邊故作淡定的說。
大概是這一屋子人都各有各的苦楚吧,誰都未曾拆穿誰。妍澤坦然的坐下,“還叫什麼妍澤侍衛,莫不是,我還得喚你一聲幻兒姐姐?”
是啊,畢竟妍澤現在,可已經不是什麼侍衛了,而他現在究竟在哪裡在做什麼,誰都不知道。妍若城現在正在癡癡的幻想,也許妍澤已經找到了新的人家,去當彆人家的侍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