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服侍平王退了衣衫才笑著問道:“王爺要留誰來上夜?”
平王卻轉頭看著她道:“你要去哪兒?”
雪青一噎,在軍營的時候自然是她貼身伺候平王,可是以往在王府裡自己隻在書房伺候,王爺的房內自有她人服侍,京都的宅子裡自然也給主屋配齊了丫鬟,所以雪青想的就是彩蘭幾個來上夜,沒想到平王此話一出,倒是讓她留下?
雪青愣了一下才緩緩道:“王爺說笑了,軍中不便,王爺才能容忍奴婢粗苯,如今到了府裡,自有人……”
平王卻轉過身去徑自在床上躺下道:“這裡不是青州平王府,你也不必守那裡的規矩。”
雪青失笑,上前給平王掩了掩被子道:“王爺這是什麼話,無論哪裡,都是平王府,自然要守平王府的規矩。”
雪青在被子的上手忽而被平王握住了,雪青一驚,眸光頓時對上了平王的眼睛,隻見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似一潭深水,不停的將她卷入其中,雪青心頭微跳,手腕有力向回抽,平王眉頭一皺。
隨著雪青的力道坐了起來,而雪青也快步退後,低頭斂身站在那裡,平王的聲音傳來道:“雪青,你在怕什麼?”
雪青心頭微顫,卻還是默然不語,平王麵色愈發難看,可是看著雪青如今已然纖細的身子,倒比在青州的時候高了,也瘦了,不禁將目光移到了雪青的肩上,眉目這才漸漸的緩了下來道:“好了,你先回去罷。”
雪青行了禮,剛要退下,才想起一事,轉身問道:“王爺,彩雲姐姐還在外麵跪著。”平王明顯疑惑的神色玩過來,雪青啞然,想來他並不記得這些新的丫鬟的名字,當下道:“她們沒有伺候過王爺,一時疏漏也是有的,還請王爺饒恕她吧。”
平王抿抿嘴,隻是揮揮手未語,雪青這才退下了,將幔帳都一一的放下,隻在外間留了一盞燈,這才推門出來,見到彩雲還跪在地上,臉上已見青白,雪青踱步上去道:“姐姐請起罷,王爺饒恕了姐姐。”
彩雲哆哆嗦嗦的抬頭看了看那關著的門,顫顫的磕了一個頭道:“奴婢謝王爺恩。”行禮過後,卻身體僵硬的站不起來,雪青想了想,還是伸手扶了她站起來,不料彩雲整個冰冷的身子就踉蹌的倒在雪青身上。
雪青忙忙站穩,勉強扶住了彩雲,這時候彩蘭幾個聽到聲音忙從屋裡出來,彩慧和彩雨將彩雲扶了過去,彩蘭剛想向雪青道謝,雪青便道:“彩蘭姐姐,今日上夜罷,日後幾位姐姐還要排好了日子。”
彩蘭一愣,她以為雪青是貼身的丫鬟,自然要上夜伺候的,可是雪青已然開口道:“王爺喜靜,姐姐千萬動作輕些,夜裡警醒些就是。”彩蘭愣了片刻忙點頭道:“你放心,我定警醒些。”
彩雨扶著彩雲的身子一頓,不免回頭看了看雪青和彩蘭,抿了抿扶著彩雲進屋去了,雪青卻徑自回到了自己的房內,這回她可能睡下了,收拾妥當後就翻身上床了。
雪青望著黑黢黢的床頂,心底的激蕩一點一點的平複下來,自那次在軍營平王擁她入懷後,雪青明顯的感覺到平王漸漸對她不同,似乎更加的信任她,倒不是說平王之前不信任她,隻不過如今……雪青總感覺有些不一樣。
突然腦子裡傳來梅巧當初的話,好似梅巧無意間和她聊天時候問她不想嫁人難不成想做王爺的屋裡人?屋裡人?雪青的嘴角牽起嘲諷的笑,就算是平王的屋裡人,都是身家清白的人,何況自己一個官奴,如今能做奴婢到了這個地步,早就該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敢奢望那麼多……名分對她來說,都是奢侈。
雪青翻了個人,抹了抹眼角莫名的淚水,將被子拉高,固執的閉上了眼睛強逼著自己睡了。
這一夜的夢卻極不平靜,到處都是火光,馬聲,還有刀槍的碰撞,軍士的喊叫,流失紛飛,惶惶亂亂,雪青似乎就在這之間不停的跑著,卻逃脫不開,忽的箭頭一痛,雪青睜眼已然天亮了。
雪青咽了咽口水,這屋子裡應該是燒了地龍的,不然怎麼這麼熱,雪青一覺醒來,隻覺的口舌之間乾渴的不行,忙披衣起身將壺裡已然涼的茶水倒了出來,也不管其他的,仰麵就喝了下去,冰涼的水潤過乾灼的喉嚨,雪青才覺得好些。
這才緩緩坐下,手慢慢的撫上了鎖骨那裡,這幾日不知怎了,傷口已然結痂了,卻還是隱隱的作痛,不過也就是夢裡夢到了醒來會痛,其他時候倒也無礙,雪青隻得輕歎口氣,自打她受傷過後就經常做夢。
雪青轉頭瞧了瞧外麵的窗子,窗紙糊的很厚,倒有些看不清外麵的時辰,不過雪青估摸著日頭,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臉,還是起身梳洗起來。
一打開門,雪青差點沒能睜開眼睛,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適應眼前的景象,神色慢慢的由呆愣轉為驚喜,不想這一夜竟然揚揚灑灑的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的落下,在這靜謐的時間裡訴說著無言的飄零之美。
雪青的臉上不禁展開笑容,伸手去接住那成片的雪花,邁步走了出去,仰麵抬頭,冰涼的觸感碰到臉頰上,呼吸之間儘是清冽乾淨的味道,還夾在著一點點的甜味,雪青欣喜的看著這雪,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雪了。
雪青邁步進平王的房間的時候臉上還有著紅光未退去,平王隻以為是天冷的緣故,故而未在意,等到收拾之後,彩蘭將黑色的大氅給平王係上,雪青才詫異的問道:“王爺要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