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雙重人影,好像近視眼閃光,影子歪歪扭扭,模糊不清。
人說話的聲音更是奇怪,嗡嗡作響,如在水中傳音。
我用力地揉揉雙眼,以為自己又在做夢,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軟弱無力,連握起拳頭的力氣都沒有。
感覺整個人都漂浮不定,心也跟著不安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終於能判斷出熟悉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能知道那是小重的聲音。
心裡很期待還有其他人回應的聲音,可是完全截然而止了,又是一陣沉默。
我拉長了耳朵,試圖想聽見人移動或是摩擦衣服的聲音來慰問自己不安的心靈,好讓自己知道身邊還有他們在。
這和膽怯無關,也不是懦弱,是生存。
人是需要團體的,當一個人經曆過磨難,而且清楚前麵還有更多的困難等著你度過,就會更需要有人在身邊,哪怕他什麼都幫不了你。
那僅僅是心靈上的依靠。
嘣…突然頭頂上好像被什麼東西掀開,強光刺痛雙眼,我想睜開眼睛,但是卻怎麼也撬不開眼皮,黑暗的世界,變得微微洪亮。
“這裡有生命跡象。”上麵傳來聲音,隨後還有幾聲犬吠。
“這裡有人,我們在這裡。”聽見小重的喊叫聲,聲音很悶,還有回音好像我們是在一個密閉的地下室裡。
雖然聲音很大,但是聽得出來,小重是扯著嗓子喊,有氣無力地喘息,尾音虛弱得如歎氣般。
之後就聽見有機器割據鋼鐵的聲音,外帶乒乒乓乓挖地的響聲。
“這裡還有五個人有生命跡象。”剛才在上麵的聲音,突然間就在我的身邊響起。
上麵傳來喇叭聲:“你檢查下他們幾個,有無重傷者,把最有生命危險的先救上來。”
生命危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
有人輕輕地把我抱起,又輕輕地把我放在旁邊的位置。
耳邊傳來聲音:“都沒有受傷,但是可能是由於長時間在地下壓著,沒有氧氣,已經有人昏迷不醒了。”
這是在說我嗎?我還是有意識的,隻是我睜不開眼睛,身上沒有一點力氣能讓我動一動手。
“大哥,這是哪啊?我們怎麼會在這裡啊?”小重問道,“我的朋友們沒事吧?”
隻見有人一邊走動一邊回答:“這裡是六順大學,孩子們,你們真是命大,我們檢查的所有人都失去生命跡象了,就你們幾個人還活著,我們都差點要絕望地離開了,還多虧了警犬一直在這上麵刨,我們覺得不對勁,才抱著萬無一失的心理,不放過一絲生命希望,才挖下來的,沒想到你們就在這裡。”
“那……”小重還想問些什麼,被那人打斷,“你的身體虛弱,還是少講話,我先把你的這些同學救上去,你先坐在這邊休息下。”
感覺眼角一陣冰涼,六順大學,我終於又聽到這個腦殘的名字了。
沒想到被光束吸進去,會把我們帶到自己的學校,雖然好像是在一片廢墟裡躺著。
以前總覺得這個名字俗氣,腦殘、白癡取的名字。
每天早晨趕著去上課的時候,走到教學附近,總是和小重習慣性地抬頭看下天空,然後一起失望地歎氣:“怎麼還沒有炸彈扔下來啊?”每天必須要做的就是幻想著有一天,天上突然掉下一顆炸彈,把教學樓炸得一片廢墟,然後就不用去上課了。
放學的時候,聽見馬路對麵的海水漲潮的聲音,我們就會看著翻滾的海水,不約而同地說:“發揮大海的魅力吧,來一個水淹六順。”
可是,現在,就連聽到這個名字,都覺得很親切,她像一位母親,我們走的越遠,離開的越久,反而更想念,更加親切。
現在的六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心裡開始擔心,這是我以前怎麼也不會想到的一天,每天巴不得她毀滅的我,竟然有一天也會擔心起她,會害怕她出事情。
有人把我抱起,然後用繩子之類的東西把我綁在一塊東西上,緩緩地吊起。
有風輕輕地從耳邊拂過,還有雨滴打在我的臉上,冰冰涼,空氣中參合著泥土的味道。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海浪擊打著防堤的聲音。
有人把我抬起:“雨越下越大了,得趕緊到高處避難所,恐怕這裡要被水淹了。”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更多的是自責吧,沒想到自己的不懂事,竟然會真的出現這麼一天,教學樓塌了,成為一片廢墟,現在馬上又要遭海水淹沒。我們向星星向彩虹許過那麼多願望,也沒見像現在這樣,都能實現的。
之後,就失去意識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是被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的。
這裡人山人海,即便每個人都小聲地說話,但是因為人多,所以每個人的小聲就會彙成大聲,變成了噪音。
每個人身上都是衣裳不整,臉上留有餘驚未定的恐慌,像是剛從災難中逃離出來的。
他們逃得那麼措手不及。
有人穿著浴袍,有人穿著拖鞋,更有人是光著膀子的。
這個地方我懂得,小時候來過。這是山頂上的教堂,每次大人心裡有鬼的時候,他們就會來這邊放鬼,然後身體就會變得很快樂,很輕鬆。
可是為什麼這裡聚集了這麼多人,有婦女抱著幼小的孩子,還男人攙扶著頭發斑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