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黎淵清風俊朗的麵容滑過幾抹微微抑製不住的清笑,似是明白了嵐桃花之意,隨即轉眸朝嵐相望去,溫潤道:“嵐伯父,無須客氣的。我與嵐姑娘也早已相識,無須再行什麼禮的。”
伯父?
嵐桃花微愕,但聞得他的後話,便心頭暢快。
她麵露幾抹得逞的笑,隻道這鳳黎淵倒是貼心,她僅是朝他擠擠眼,他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呢。
“賢侄你乃一國王爺,她向你行禮,也是說得過去的。另外,我這小女一向驕縱慣了,賢侄日後可得擔待著點。”嵐相眉宇稍稍鬆懈,嗓音竟是出奇的溫和謙遜。
嵐桃花心頭一跳,頓覺錯愕。
這鳳黎淵剛來這相府,怎她這老爹就賢侄賢侄的喚他了?難不成,她家老爹與她娘親心思一樣,真有心將她與鳳黎淵湊成一對兒鴛鴦?
一想到這兒,嵐桃花心頭當即一震激靈,隻覺這事態若再這麼不受控製的蔓延下去,她這老爹,這鳳黎淵,怕是真得被她老爹老娘吃死了。
“嵐伯父放心,嵐姑娘蕙質蘭心,我與嵐姑娘相處也甚歡。另外,前日若非嵐姑娘相助,我怕是早喪命在那幾名殺手手裡了。”鳳黎淵緩道,模樣甚為和煦謙卑。
嵐桃花瞅了瞅他,再瞧自家老爹眸中的滿意之色越發的濃了幾分,她眼角一僵,隨即上前幾步走至鳳黎淵身邊,朝他笑笑,道:“王爺也無須客氣,能救得王爺,也是我之幸。”
說著,見鳳黎淵微笑望她,她頓覺被他清風潤朗的笑靨灼到,隨即忙底下頭來,又道:“前日君國替王爺設立的接風宴也在這相府之中舉行,但昨日王爺疲於應付君國各位朝臣,想必定是未有時辰賞賞這相府內的景致吧,今兒王爺登門,不如,就讓我領王爺賞賞這相府後院的景,順道在相府中用午膳,如何?”
“這怕是不妥。”鳳黎淵微微一怔,有些顧慮的道。
一旁雲氏卻是接道:“有何不妥,王爺既與桃花相識,此番讓桃花陪你在後院走走,順便用回午膳,也是說得過去的。”
鳳黎淵溫潤清逸的麵容漫出一絲謙和,轉眸朝雲氏笑笑,隨即又見嵐相也未反對,便微微頷首。
見狀,嵐桃花倒是極為乾脆的扯著他雪白的袖袍便將他拉出了大堂。
待繞過一條回廊,穿過一條落花小徑後,嵐桃花與鳳黎淵皆行至了相府後院。
此際正值金秋,後院的素菊開得正豔,秋海棠與月季也爭相競放,微風淺淺浮動,淡香縈繞,倒是襯出了幾分密然清幽。
“沒想到相府後院,竟會花木成群,這等景致,的確是典雅彆致。”這時,鳳黎淵放眼望著麵前的花簇,不由感慨了一聲。
嵐桃花扭頭望他一眼,也未言,反而是一股腦兒的將他拉至院中那花叢擁簇著的亭子裡坐定,才慢騰騰的鬆開他的袖袍,道:“這些花,可都是我和小黑小白親自栽的,為此,我們還差人拔光了此處我娘親喜歡的牡丹,惹得我娘親大發雷霆呢。”
鳳黎淵輕笑,嗓音朗潤如風:“牡丹豔麗,一般閨閣之人皆喜,難道桃花不喜歡?”
嵐桃花興致缺缺的瞥他一眼,道:“牡丹瞧著太俗,我倒是瞧不慣。”說著,嗓音微頓,又道:“黎淵呐,你今兒怎來相府了?”
“自是來探望你的。聞說你近日差點醒不來,若非醫怪出手相救,你性命堪憂。”說著,溫潤清和的眸光在嵐桃花身上流轉了一遍,又問:“桃花如今覺得身子如何了?”
嵐桃花笑笑:“倒是未有大礙了,多謝黎淵掛記。”
鳳黎淵歎了口氣,俊美瘦削的麵上漫出了幾絲歉意與自責:“那夜被劫之事,我的確是對不住你。若非我之故,那些人也不會劫上你!”
嵐桃花瞪他一眼:“都說了莫要再道歉什麼的了,那幾個黑衣人若不劫走我,我又豈能救你?”
說著,挪動身子朝他挨近了幾分,又道:“黎淵,你如今身子如何了?那夜我看你身上布了諸多傷痕,你回去後,可有好生處理。”
鳳黎淵微微一笑:“自是處理過的,如今傷勢也大好了,桃花無須擔憂。”
嵐桃花挑眉望他,顯然有些不信。
刹那,她伸手朝鳳黎淵的胸口輕捶了一下,卻令鳳黎淵當即臉色一白,隨即緊捂住胸口倒吸了幾口冷氣。
嵐桃花歎了口氣,瞪他一眼:“這就是你所謂的傷勢大好了?黎淵呐,你對自己,倒是真不上心。”
說著,伸手極為自然的拉住他的手,待二人雙雙交握之際,嵐桃花隻覺他的指骨修長,但掌心甚涼,她眉宇一蹙,轉眸瞅了一眼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衣,心頭竟是有種憐憫之氣油然而生。
她暗歎口氣。
不得不說,這鳳黎淵倒略微像是她嵐桃花的克星,她嵐桃花自是喜歡俊美公子,但這鳳黎淵太過純然飄渺,竟令她這痞子難以生出調戲之意,反而在他麵前,她竟表露出了幾分完全不符合她心性的正直與善心。
難不成,這鳳黎淵也如那邪肆太子一樣,克人?
她正垂眸暗忖,但腳下步子卻是不停,轉眼便將鳳黎淵拉著出了亭子。
這時,鳳黎淵卻是微微回握住她的手,逼得她站定,隨即問:“桃花要拉我去哪兒?”
嵐桃花轉眸瞅他一眼,又強拉著他往前,隻道:“去找人替你身上的傷上藥!”
鳳黎淵微怔,俊美風華的麵上隱隱滑過一抹深邃與複雜。
待嵐桃花強拉著鳳黎淵來到院中的一處廂房的門外,嵐桃花倒是雷厲風行的伸手在麵前的雕花木門上敲打:“秦老頭,快些開門!”
她嗓音甚大,敲門的動作也如排山倒海般帶了幾分似是要將門給拍壞的氣勢!
不消片刻,那道木門便自裡而開,醫怪那張皺紋橫生的臉探了出來,待他那雙精明的眼瞧清嵐桃花後,他怔了怔:“你這女娃來老頭我這裡,做何?”
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怎麼,又中什麼毒,或是又快半死不活了?”
嵐桃花瞪他一眼,拉著鳳黎淵強行入得屋子,隨即,她將鳳黎淵按坐在屋中的竹椅上,極其自然的朝臉色不暢的醫怪望去,隻道:“你可莫要咒我,我現在身子骨可好著呢,此番來你這裡,是讓你替他身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一番。該施針活脈的,你也給治治。”
醫怪當即幾步竄至嵐桃花麵前,老弱瘦小的身板挺得筆直:“你當老頭我是什麼?你不知老頭我從來不熱衷於救人麼?前幾日救你這女娃,已算是破了例,如今,你還想讓老頭我再破一次例不成?”
他這話甫一落音,坐在竹椅上的鳳黎淵卻是朝醫怪有些歉然的道:“想必前輩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醫怪了吧?”
醫怪轉眸朝鳳黎淵瞪來,冷哼一聲:“算你小子慧眼!”
鳳黎淵又道:“早聞醫怪前輩曆來不喜救治旁人,我今日來,確有打擾,還望醫怪莫怪。”
說著,起身而立並順勢拉上嵐桃花的手,朝她道:“桃花,走吧,我身上的傷當真無礙,切莫擾了前輩休息。”
嵐桃花有些錯愕。
尋常求醫問藥之人若是見了醫怪,哪個不是又乞求又磕頭的,如今,這鳳黎淵倒好,見著醫怪了,竟也謙和有禮,也不知求求這老頭。
歎了口氣,嵐桃花用力拉住鳳黎淵,待鳳黎淵轉眸微詫的望著她時,她朝他笑笑,義氣道:“黎淵放心,你好歹也是我兩肋插刀的朋友,那夜連生死都一起經曆了,我如今,又豈能讓你繼續虐待你自己?”
說著,她也不顧鳳黎淵的反應,轉眸便朝醫怪望來,略帶威脅的道:“秦老頭,今兒你治還是不治?你若是不治,我就……”
正說得起勁兒,然後她後話還未吼出來,醫怪卻是全然不瞧她,他那雙精明的眼反而是直直的望向了鳳黎淵,嗓音突然沉了一許,問:“黎淵?你可是瑞國祈王,鳳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