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師兄?”張口,他已然是結舌,話語都道不清。
這廂,雅間中的嵐桃花卻是朝他道來:“小黑,還不迎貴客入屋?”
小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將那褐藍衣袍的年輕公子迎進了屋子。
那悅宴樓老板本欲跟著入屋,但卻被那兩名勁裝男子攔住了。
眼見那兩名勁裝男子在雅間外伸手掩上了那道雅間門,隨即雙雙不深不淺的朝老板望來。老板怔了怔,隻覺這兩名守在門邊的勁裝黑衣人倒是眼神帶著煞氣,堪堪是比雅間中的那朵桃花還駭人。
說來,他跟上來,無非是見方才那位褐藍衣袍的年輕公子衣著甚好,且氣質出眾,一瞧便是非富即貴,是以,他便想跟著說幾句討好的,招個回頭客。然而,他卻未料到,那公子一來,出聲便是尋那朵嵐桃花。
他倒是奇了,他在這京都城裡開了這麼多年酒樓,倒是第一次遇見有身姿不凡的俊公子親自來尋那朵嵐桃花,說來,哪次不是那朵嵐桃花經常呆在這悅宴樓覬覦街上路過的公子,哪有公子親自羊入虎口的?
不得不說,那公子膽子倒是大。
而這站在門口與他大眼瞪著小眼的黑衣人更是膽大。他們公子獨身進去,這二人也不知曉進去護著,光站在這門外有何用,便是等會兒裡麵動靜鬨大了,待他們再衝進去,他們那精貴的公子說不定就被那朵桃花給摧殘了。
像看傻子一樣再度瞪那兩名黑衣人一眼後,悅宴樓老板當即乾脆轉身,慢騰騰的下樓了。
此際,廂房內的氣氛倒是微微有些沉寂。
嵐桃花、小黑,褐藍衣袍公子三人皆坐在桌邊,紛紛麵色微異。
嵐桃花挑著眸光痞性盈然的打量著坐在對麵的褐藍衣袍公子,隻見他發絲如墨,頭頂的發髻鑲嵌著一隻小巧精致的金冠,加之她麵容俊美,眉目如墨,這般乍然一瞧,的確是甚為俊美。
另外,此番細細打量,她倒是覺得他與那鳳黎淵的眉目竟有三分相似,隻不過,鳳黎淵眉目如畫,清透如風,純然中帶著幾分溫和,而他,卻是眉目稍稍染了些風霜之氣,加之麵上皮膚比之鳳黎淵稍稍黝黑粗獷一分,瞧著倒是如那草原上的雄獅,竟帶了幾分曠達悠遠之氣。
嵐桃花眼角微抽。
曾幾何時,雲崖山上那一向被她欺負著,一向讓著她,順著她的師兄,怎突然斂儘了少年的青蔥稚嫩,長出了幾分歲月侵蝕而來的沉穩。
不得不說,他如今的沉穩,給她的感覺,卻是極為陌生的。
果然,恍然如隔世,以前的一切,興許早就付諸東流,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吧。
“多年不見,小師妹可好?”略帶渾厚的嗓音,隱隱染著幾許欣喜之意。
嵐桃花勾唇朝他笑笑,眸色深了深,隻道:“一切尚好。大師兄這幾年如何?”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道:“前幾日便聽聞大師兄早已入了這京都城,但一直到昨夜,才暗中收到大師兄的暗信。大師兄遲遲才來見我,可是因為大師兄不願見我?”
“小師妹與我倒是隔閡了。”他歎了一聲。
嵐桃花挑眉淺笑:“大師兄這話倒是不對。如今你我皆已長成,該有的禮數,我自當遵循。說來,以前在雲崖山我纏著你,的確是給大師兄添了甚多的麻煩吧?”
“小師妹這話倒是疏離得緊。”他嗓音微沉,說到這兒,嗓音頓了頓,無奈道:“可是在怪大師兄這才來看你?前幾日,大師兄的確太忙,加之在這君國京都城內不可暴露身份,僅得好生掩藏著,是以,此番來見你,晚了幾日。”
“聽說大師兄是前不久才下山的,說來,雲崖山一向養人,便是幾日不吃不喝,也斷不會折磨得這般滄桑。難不成,大師兄自下山後,就經曆了太多的事,是以連這麵容,都顯得滄桑沉穩?”嵐桃花眸色動了動,道。
這話一出,小黑倒是瞪嵐桃花一眼,直言直板的問:“滄桑?你是說大師兄下山後就蒼老了?”說著,狀作思量的模樣:“看來,我們雲崖山定是聚集傳說中的靈氣,那上麵的人,都不會滄桑衰老。”
嵐桃花一手敲在他身上。小黑慘呼一聲,扭頭瞪眼的朝她道:“彆以為大師兄麵前,我就不敢打你!”
嵐桃花漫不經心的回道:“有本事你打,你莫忘了,以前我呆在雲崖山,大師兄可是最護我的!”
小黑怔了怔,登時軟了下來。
曾經雲崖山上,嵐桃花這混世魔王倒是真奇了,雖說性子頑劣,但卻是師父與大師兄眼裡的寶,那是捧著怕摔了,無論禍害了誰,不僅不會責罵,竟還會歪曲事實的讚揚。
俗話說,教徒兒、教師妹也不是那樣教的啊!
如今這朵桃花聲名狼藉,性子痞然,多半都是自家師父及這大師兄寵出來的!
這廂,那褐藍衣袍男子卻是忍俊不禁。
嵐桃花朝他瞅來,默了片刻,問:“大師兄,外麵站著的那兩名黑衣人,是誰?”
“是我的貼身侍衛。”他坦然道。
嵐桃花心底緊了一分,但麵上卻是雲淡風輕,又道:“難不成是那鐵公雞師父賜給你的?咦,不對啊,師父都會讓雲崖山的徒屬穿極為招搖的白袍子啊,今兒那兩人怎是黑衣?”
“他們不是師父賜的。”他道,說著,嗓音頓了片刻,沉了幾分:“桃花,可還記得師兄的名諱?”
嵐桃花眸色驟然一深,但僅是眨眼間,她便斂神朝他笑笑,自然而然的道:“自然記得,大師兄名為鳳轅。我初次上山時,還曾讚過你的名字好聽呢。”
鳳轅麵上略染欣慰,“師妹記得便好。那師妹可知瑞國太子的名諱?”
他這話一出,嵐桃花心頭一顫。
小黑卻是滿臉不解,朝鳳轅問:“大師兄怎提到那瑞國太子了?”
鳳轅未答,目光卻是緊緊落在嵐桃花身上。
嵐桃花垂眸沉默,良久,她才抬眸朝鳳轅望來,臉上神色微淡,令人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我對那瑞國太子了解倒是甚少,大師兄若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鳳轅歎了口氣,才道:“想必師妹不是對瑞國太子了解甚少,是不願將他與師兄聯係在一起吧。”
聞得這話,嵐桃花麵色頓時一沉。
“什,什麼?大,大師兄,你,你和瑞國太子,你們……”小黑滿麵震撼,話語結舌。
鳳轅轉眸朝小黑望來,坦然無奈的道:“我就是瑞國太子。因出生體弱多病,後偶遇師父,被其接上了雲崖山。以前傳聞瑞國太子久染惡疾,從未在外人麵前露過麵,那,僅是因為我根本不在瑞國皇宮罷了。”
說完,他轉眸朝一聲不吭的嵐桃花望去,目光在其沉雜的麵上流轉一番,默了片刻,輕聲問:“如今聽得我這身份,師妹是不是更要與師兄隔閡了?”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其實自師妹下山,師兄一直念著你。這天底下,師兄在意的人不多,但師妹你,無疑是最重的一個。方才自入了這雅間,師妹對我倒是疏離得緊,師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嵐桃花沉默著,常日裡的痞性懶散也裝不出來了。
他方才說得的確沒錯,不是她嵐桃花沒聽過那瑞國太子名諱,而是因為她從未將她的大師兄與那瑞國太子聯係到一起,甚至偶有懷疑,也是莫名的打心底的排斥。
她也不知這是怎麼了,但卻想逃避這種他是瑞國太子的可能。
以前,那瑞國太子的確是默默無聞,但近一年來,他卻是除外戚,斬奸臣,威皇帝,疏兄弟,不得不說,給她的感覺,那瑞國太子以前 一頭沉睡的雄獅,而如今,他是滿腔抱負的山中王。那瑞國,便是他的修羅場,興許不久後的君國,也會成為他的覬覦之地。
那時,兵臨天下,生靈塗炭,也僅在他的舉手間而已。
她一直認為瑞國太子強勢,無可匹敵,有君臨天下的本事,可是,她卻從未料到,那瑞國太子,會是以前敦厚甚至令她甚為傾慕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