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歎了口氣:“我如今出來賣畫,也算是迫不得已了。隻是,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個男子,桃花倒是莫要憐憫我。”
嵐桃花稍稍一怔,麵色一愕:“黎淵,我並未有憐憫你之意,我隻是想買你的畫而已。”
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你的畫,的確很好,我買來,轉手賣給旁人,也能賺的。黎淵,你莫要多想,我並未有憐憫你之意。”
鳳黎淵的眸光在嵐桃花身上落了半晌,最終終究是麵色緩和不少,良久,才低聲道:“如此,便多謝桃花了。”
嵐桃花忙笑笑,隨即再度趁勢將銀袋子塞在他手裡,見鳳黎淵這回雖是接了,但卻似乎要從中分出些銀子退還回來,嵐桃花急忙推拒著他,道:“黎淵可莫要退銀子回來,要不然,你就是不給我嵐桃花麵子了。”
說著,見鳳黎淵拿銀子的手微微一頓,她忙轉移話題道:“黎淵,銀子你收著吧,鬱竹不是病了嗎?你此番出來,是否是要用賣畫的銀子替他請個大夫?”
鳳黎淵默了片刻,才無奈的搖搖頭,道:“我也為他請過好幾位大夫了,但皆是無果,那幾位大夫,皆未診出他是病症。如今,我僅是想用賣畫的銀子為他買些補身子的藥。”
嵐桃花將他無奈的神色全數收於眼底,不由歎道:“有你這樣的主子,倒真是福氣。我倒是從未見過主子對仆人這般好的。”
說著,見鳳黎淵似是又要說話,她忙拉著他的衣袖朝他道:“先彆說這些了,還是先去抓些補身子的藥吧,走,我陪你去。”
鳳黎淵垂眸瞥了一眼嵐桃花拉在他衣袖上的手,俊美風華的麵上終於露出一抹梨花飄渺般的笑,隨即點了點頭。
近日,四下也皆是盛傳嵐桃花纏上了瑞國祈王鳳黎淵。
今兒嵐桃花再度拉著鳳黎淵招搖過市,二人頻頻含笑言話,那模樣,倒有幾分令京都之人咋舌不已的互相傾心。
街道上,嵐桃花與鳳黎淵所過之處,皆有人群咋舌錯愕,然而嵐桃花與鳳黎淵二人卻是宛若未覺,雙雙往前,言話如流,絲毫未有絲毫不自然。
不久,待嵐桃花隨著鳳黎淵替鬱竹抓了些補身子的藥,嵐桃花卻是以送鳳黎淵回府之由到了質子府前。
鳳黎淵溫和相留,謙和有禮的讓嵐桃花入院喝杯茶再走,嵐桃花笑著,也未拒絕。
入得府來,見那惡凶凶的鬱竹果然躺在屋中那隻普舊的床上小憩,幾日不見而已,他麵容已是瘦削不堪,臉色蒼白。瞧著他那樣,嵐桃花心底深處,倒是湧了一絲暢快。
不得不說,這鬱竹常日裡對她倒是不恭,如今兒見他這副模樣,還真有幾分解氣。
再瞧鳳黎淵親手替鬱竹掩了掩被子,隨即蹙眉朝她望來,眸子裡帶著幾分擔憂,道:“桃花,你現在大堂坐坐,我將這藥放於廚房,便替你泡杯茶來。”
嵐桃花忙道:“我不用喝茶。”說著,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藥,勾唇笑笑,殷勤道:“黎淵這院中本就隻有鬱竹一個小廝,如今他病了,這藥,黎淵莫不是要親自熬?”
鳳黎淵窘然一笑,稍稍點頭。
嵐桃花一愕,雖早已料到會是這般,可此番細細瞅了一眼鳳黎淵這副俊美如謫仙,溫潤清雅的模樣,她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清朗高潔的人,竟也會伸著那雙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來熬藥。
垂眸,暗暗瞥了一眼鳳黎淵寬大袖袍中的手,嵐桃花眸色動了動,朝他道:“今兒我替他熬藥吧,黎淵你好生休息。”說著,忍不住加了一句:“像你這樣的人,本該是坐著享福的,沒想到你卻是生活得這般窘然,連我看了,都覺心疼。”
說完,也鳳黎淵勸阻,拎著藥便乾脆轉身往不遠處的門跑去,並頭也不回的道:“我先去你廚房了。”
僅是刹那工夫,嵐桃花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外。
這廂的鳳黎淵,卻是立在原地,眸光朝嵐桃花消失的方向靜靜望著,俊美風華的麵容,頓時浮現出了幾分複雜與深邃。
回頭,那床上本是熟睡的鬱竹,卻也是睜開了眼。
“主子,今日機會難得,可要設計抓了她?”鬱竹問。
鳳黎淵歎了口氣:“再等等吧。”
“主子這是怎麼了?費心費力的終於將她引來了,如今時機正好,一旦抓了她,不僅是嵐相,就連整個桃花軒也將落於我們手裡!”鬱竹怔了怔,勸道。
鳳黎淵眸色微微一沉,轉眸朝鬱竹靜靜望來,道:“這朵桃花,一旦抓了,碎了,日後,她便再不會理我了。”
鬱竹一愣,麵色有些微變:“主子可是對她心生憐憫了?”
“也非憐憫,隻是,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主動要靠近我的人呢,嗬。”
“嵐桃花痞性刁鑽,曆來喜歡俊公子,她靠近主子,是因為喜歡主子的容顏。像她那等膚淺低俗之人,主子怎還對她心有憐憫!”鬱竹不解。
鳳黎淵眸色動了動,隻道:“往日在瑞國,喜歡我這副皮囊之女,也不少。隻可惜,我身子孱弱,常有隱疾,偶爾伴有咳血之兆。自打那次瑞國將軍次女與我接觸一次之後,便身染重疾,不治而亡,自那之後,世間女子,皆怕了我。”
一聞這話,鬱竹麵色一深,頓時閉了口。
良久,他才低聲妥協的道:“我知曉主子這些年忍辱負重,便是身中奇毒數載,卻還不敢在天下公然招募名醫,還隻得在外宣稱染了重疾,這等委屈,的確是令屬下們都心有不忍。屬下知曉主子常日裡什麼都不說,但這心裡的壓力與委屈,自然是甚重。如今鬱竹也不求主子將那嵐桃花抓了,隻求主子莫要因為這些而壞了主子心底長久以來的打算。”
說著,嗓音稍稍一頓,話語顯得更是深幽低沉了幾分:“畢竟,如今太子殿下未有心思放過主子,便是主子來君國當了質子,他也仍不放心主子。我們,隻求主子莫要讓太子殿下逍遙太久,畢竟,那太子之位,本該是主子你的!主子你,本不該委屈了自己,便宜了他人!”
鳳黎淵眸色動了動,沉默,良久,才道:“這些事,我自有斟酌。”
鬱竹望了他半晌,點頭。
這時,屋外卻是飄了幾絲絲濃煙進來。
鬱竹率先錯愕了一番,低聲驚呼:“主子,外麵是不是著火了?”
鳳黎淵眉宇一蹙,似是想起了什麼,濃墨如畫的眉目頓時浮出了幾絲好笑與無奈的神色:“怕是那朵桃花真要燒了那廚房了。”
說著,轉眸朝鬱竹望來,道:“今兒沒我之命,你與院中暗衛,皆不可妄動。”
嗓音一落,鳳黎淵也不多做耽擱,轉身出屋,直往那青煙躥得老高的廚房。
待他冒著濃煙小跑至廚房,才見那小小的火爐前,正蹲著一抹人影,濃烈的青煙自那小小的火爐溢出,而那人影手中的扇子,卻是扇得正歡。
“咳咳咳……”不住的咳嗽聲響起,強烈而又壓抑,仿佛是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
鳳黎淵急忙入屋走至那抹人影身邊,忙道:“桃花,快隨我出去!”說著,濃煙入喉,他自己也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黎淵,你怎來了?快出去,快出去!待我將這藥熬好了就端出來!”嵐桃花錯愕的瞥鳳黎淵一眼,咳嗽著伸手推他。
鳳黎淵卻是順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急忙將火爐中那濕潤的木柴全數拿出了爐子,隨即拉著嵐桃花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