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黎淵回神,勾唇淡笑,那笑容甚淺,淺得令人癡迷。
“桃花這番話,倒是恢複如常了。”他笑道。
嵐桃花一愣。
他望她一眼,又溫潤道:“桃花方才那些話,倒是深沉得緊,全然不似常日的你了。說來,京都之人皆道桃花惡言,卻不知,桃花的心,卻也是玲瓏萬分,隻不過未曾讓人發覺而已。”
嵐桃花麵色稍稍一變,眸底微微滑過幾抹一閃而逝的複雜與深沉,卻是不言。
鳳黎淵打量她一眼,嗓音越發的悠遠如風:“其實,桃花,也非表麵上那般痞性不堪吧?”
嵐桃花瞅他良久,才朝他笑笑,清秀小臉乍然露出幾抹詫異與不解,隨即痞子般的拍了拍他的肩頭,並在鳳黎淵粗手不及的錯愕中朝他道:“黎淵這話,我倒是沒弄懂!何謂不如表麵那般痞性不堪?我嵐桃花本來就這樣啊,刁鑽蠻橫,喜歡在街上瞧瞧俊美公子,上前搭搭訕噠!”
說著,見鳳黎淵臉色又是稍稍一愕,她又道:“不過,黎淵方才那話,我可是愛聽。這麼久,這京都之人皆都是罵我貶我,惟獨黎淵你認為我特彆,還認為我並非那般不堪,不得不說,黎淵你,當真不愧是我兩肋插刀的好‘兄弟’!”
鳳黎淵眼角一抽,眉宇幾不可察的一蹙,俊美如華的麵上也幽幽滑出幾抹錯愕。
他朝嵐桃花打量了幾眼,良久,才稍稍歎了一聲,略微悠遠的道:“看來桃花對我,也是有防備的!”
嵐桃花一愣,挑眉望他:“黎淵這是何意?”
鳳黎淵微微一笑,略微無奈的道:“桃花不願在我麵前露出真性,看來定是我仍是讓桃花心有隔閡了。”
說著,見嵐桃花唇瓣一動,似要解釋,他垂眸瞅了一眼她麵前的茶,轉移了話題,道:“這茶得趁熱喝,桃花方才僅聞了茶香,如今不妨品品吧!”
嵐桃花後話被噎,怔了怔。
待聞鳳黎淵這話,不由稍稍點頭,伸手端起麵前的茶杯便飲儘,隨即放下手中茶杯,伸著袖子豪爽無形象的擦了擦嘴角,朝鳳黎淵笑道:“當真好茶!”
見她那粗獷無規矩的動作,鳳黎淵忍俊不禁,隨即笑問:“好在何處了?”
嵐桃花眼角一抽,頓覺鳳黎淵這話倒是問得不好。
天知道她嵐桃花從沒有品茶習慣,更未有品茶天賦啊!此番讓她將這茶的好處說個幾條幾點出來,怕是得讓她肚子裡那點唯剩不多的墨水更是散透完畢了!
抬眸,見鳳黎淵依舊靜靜望著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愕了愕,斟酌了一番,才朝鳳黎淵嘿嘿一笑,道:“此茶就好在,喝下去後解渴哇!”
鳳黎淵眸色一動,清風朗然般的臉上那抹笑清潤笑容終究是有些掛不住了。
嵐桃花有些心虛的瞥他一眼,實在是有些不忍讓他這般失望,也不忍讓自己在他麵前這般砸麵子。
是以,端坐了身形,稍稍斂了斂神,朝他解釋道:“其實,我方才隻覺得那茶好喝,一下子就喝完了,倒是沒來得及品它。”
鳳黎淵麵上的笑意終於全數恢複,待嵐桃花瞧著他暗自鬆了口氣之際,他道:“想必桃花常日裡也是甚少飲茶的。”
嵐桃花急忙點頭。
鳳黎淵又道:“那桃花常日裡喜歡什麼?”
嵐桃花想也沒想就道:“逛青樓!”
說完,頓覺失了言,又朝他嘿嘿一笑,道:“那個,方才說錯了,是逛街。隻不過,最近對逛街也有些乏了,成天瞧著那些街上之人對我又懼又怕的,膩了,也就無趣了。”
“桃花今日出門,也是逛街?”他眸色動了動,問。
一聽這話,嵐桃花心頭莫名,心底深處,竟是突然間隱隱悵惘,微微泛著失望與疼痛。
她今日出來,怎會是為了逛街!
她滿心複雜懷疑甚至抱著一絲僥幸信任的去了悅宴樓,雖說等來了那人,但那人,已然是今非昔比了。
默了片刻,嵐桃花神色深邃,隱隱有些悠遠與不穩。
鳳黎淵細細將她打量一眼,眸色動了動,緩道:“桃花若是不願說,便不說吧!”
嵐桃花朝他稍稍點了點頭,隻道:“也並非不願說,更非不願告訴黎淵,隻因有些事、有些人,不願再去回憶而已。”
說著,見鳳黎淵麵上露出一抹淺淺的不解,嵐桃花稍稍斂神,臉上驀地綻出了一絲笑,隨即朝他道:“黎淵就彆再為此事疑惑了,就當我今日是來見你的吧!”
鳳黎淵微笑著點頭,也不再多問,隻是道:“你再次出府來看我,倒是我之榮幸。”
嵐桃花瞪他一眼,道:“黎淵這話說得但是見外!何來榮幸一說,就憑我如今禍害你與我定了親,你我間,日後便莫要再這麼見外客氣了。”
說著,伸手將他麵前的那盞茶也劫了過來,伸手捧著,朝鳳黎淵道:“你這茶倒是好喝,你這盞,也給我喝了吧!”
說完,一口飲儘盞中茶,隨即再度用衣袖擦了擦嘴,道:“好喝!”
鳳黎淵靜靜望她,精致如月華的眸中滑過一抹一閃而逝的複雜,隨即微微歎了口氣,緩道:“飲茶如桃花這般牛飲的,世之少得!”
“黎淵這是在說我不懂飲茶之道?”
“非也,隻是想說,有些事,需得慢品,急於求成倒是不行。然而,有些人或事,若是慢品之後也覺不好,那便莫要再放於心裡,憑空自添煩惱了。就如這茶,無論牛飲還是細品,一旦淡了,就該倒了。”
嵐桃花沉默,挑眉望了他良久,才稍稍壓抑著嗓音輕笑一聲:“黎淵怎也說著我聽不懂的大道理了?”
說著,瞪他一眼:“就如我那老爹一樣!”
鳳黎淵怔了怔,忍俊不禁:“桃花這是在說我古板?”
嵐桃花朝他笑笑,道:“你也認為我老爹古板?”說著,輕笑一聲,道:“不過,比起我爹來,你倒是要溫和得多。我老爹發起性子來,那當真是令人難以招架。”
“嵐相忠君愛國,倒是並非古板。”鳳黎淵緩道。
嵐桃花道:“我爹倒不是忠君愛國,而是愚忠了。”說著,歎了口氣。
轉眸朝鳳黎淵望來,見他唇瓣一動,似是又要言話,嵐桃花眸底深處滑過幾抹複雜,隨即興致缺缺的朝他道:“黎淵呐,我們還是彆說這些了。現在可是要去廚房替你那小廝熬藥了?”
鳳黎淵噎住後話,靜靜望她半晌,才麵色清雅的緩道:“嗯,早些將藥熬好,早些讓鬱竹喝了也是甚好。”說著,躊躇片刻,又道:“桃花何時離去?如今也正值黃昏了,不如,桃花在府中用完晚膳後,我再送你回相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