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嵐桃花身子恢複得倒是極為不錯,雖說身上的傷口疤痕未褪,但卻已然是能隨意活動了。
這日,天色甚好,空中紅雲低浮,淺風四溢。
而那花滿樓三年一度的新人賽,便是在今日。
嵐桃花早早起床,由著小花為她理了衣,著了妝。待出得閨房,卻是見小黑來報,說那醫怪早已天不亮便竄出相府去了花滿樓。
醫怪一向中意花滿樓惠姨,雖說常日裡礙於麵子不願踏足花滿樓,但每當花滿樓有大事,他仍是要偷偷去的。
此番出行,嵐桃花倒是略微隆重,不僅帶了小黑,連小花小白都是帶上了。
待駕車行至花滿樓前,便見花滿樓外馬車如流,行人接踵,瞧著倒是有些擁堵。
迎門處有眼尖的花滿樓妓子,立即朝嵐桃花迎來,親自將她一行人迎進了樓內,並入了一間廂房。
透過廂房打開的窗,倒是能清晰瞧得樓下那大紅的圓台。
嵐桃花懶散倚在床邊,眸光往那大紅圓台一掃,隨即又瞅了一眼圓台前那人頭攢動的人群,而後輕笑一聲,道:“今兒倒是熱鬨。嗬,也不知今兒花滿樓推出的新人,究竟是怎樣的妙人。”
如今的花滿樓花魁殷素,雖說生得極為曼妙,但終究是在風塵中混得太久,年華漸逝。是以,總要有新人來取代舊人。
“這等場麵雖說熱鬨,但也是人多嘈雜。你前些日子才遭了刺殺,今日還是謹慎為好。”小黑靠近她身邊,低聲叮囑。
嵐桃花不以為意的笑笑,自信盈然的道:“有小黑在,我又何須擔憂?想必便是有人將刀尖刺向我心口,小黑也能替我擋開吧?”
小黑怔了怔,眸色稍稍一深,半晌才點頭。
小白小花也擠了過來,雙雙趴在窗邊往下麵的人聲鼎沸的場麵瞅了瞅,小花道:“小姐,這裡的人的確是多啊,小黑雖說武功高,但雙手難敵四拳哇,萬一刺客多了,小黑怎能抵擋得住哇!小姐,要不我們今兒還是先回府吧!”
小花此番倒是心肝有些顫。雖說常日裡與自家這小姐混慣了,但無論如何,她也是女人啊!哪有女人光明正大逛青樓的哇。再瞧瞧樓下那些在人群中穿梭且傳得單薄妖豔的妓子們,小花是麵紅耳赤,腦袋裡尋思了良久,才冒騰出幾字來:傷風敗俗!
“烏鴉嘴!你是想詛咒小姐又遇上刺客吧?”小白瞪著小花憤懣一吼。
小花怔了怔,忙瑟縮委屈的道:“我,我僅是擔心而已!”
“你當花滿樓的護院是吃素的?我以前可是瞧見過花滿樓的護院拿著棍子掄人的場麵哇!那凶悍惡劣的模樣,確實有幾分吃人的模樣!若是真有刺客敢在花滿樓刺殺小姐,花滿樓豈會坐視不理?到時候,就讓花滿樓護院將那些刺客打個鼻青臉腫,再扭去送官府!”小白道。
“咳……”嵐桃花眼角一抽,不由望向小白,道:“花滿樓的護院隻會使棍子,人家刺客,可是拿的刀劍!”
小白稍稍一愕,隨即道:“那就先用棍子將刺客手裡的刀劍打掉!然後再往他們身上招呼!”
嵐桃花默了片刻,才笑笑,道:“小白這話,倒是極有理。”
隻不過,花滿樓內的護院,招呼一兩個地痞流氓還行,若是真與殺手乾上,一個個怕是還未交上手就撒丫子跑人了。
約是過了一盞茶功夫,樓下樓上也是擠滿了人。
因著嵐桃花身份特殊,專有廂房,是以倒是未受人群擠壓波及。
一切就緒之後,那一身大紅且濃妝豔抹的老鴇上了台來。
待她隨意賠笑寒暄幾句,這花滿樓三年一度的新人塞,倒是悠悠開始。
在一片男子略微放蕩的呼聲裡,第一位花滿樓內的美人,便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出來了。
她一身紫衣,鎖骨儘露,纖細的胳膊宛若青蔥流水,瞧著倒是甚為吸人。她露出一半的麵容略施朱粉,一雙妙目流光婉轉,頗有幾分風情萬種。
她往那大紅圓台中央一站,先是稍稍行了一禮,隨即纖細的手指朝琵琶上那略微透明的琴弦上一撥,霎時,清脆音色婉轉而出。
此時,樓內人客倒也靜了下來,目光皆是在那女子身上停留。
嵐桃花懶散靠在窗邊,興致缺缺,待目光掃到一方墨蘭身影,她怔了怔,待凝眸細觀,卻是剛好迎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她臉色稍稍一變,正暗自驚愕,然而待視線稍稍收回,她卻是偶然瞧見了一方大紅修條的身影,那身影倒是令她極其熟悉,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那大紅身影竟是抬頭過來,待對上她的後,對方那雙修長魅惑的桃花眼裡,竟是如蕩了一江春水,纏綿不絕。
嵐桃花臉色一黑,慢騰騰的收回了視線。
“怎麼了?”這時,小黑似是也有所察覺,不由出聲問道。
嵐桃花緩道:“無事。”說著,眸色再度稍稍一垂,朝窗下望了去,然而卻見那雙熟悉魅惑的桃花眼,卻是透過人群,望向了那墨蘭深邃的身影。
嵐桃花眉宇一蹙,嗓音突然一轉,“我先下去一趟。”
小黑一怔,眸中滑過詫異,但卻未問緣由,隻道:“我隨你一道下去!”
嵐桃花望他一眼,道:“不用了。好歹這裡也是花滿樓,京都達官顯貴皆在,況且我又是去樓下,也在你的視線範圍內,你無須擔憂。”
說著,也不顧小黑反應,她當即轉身,出了廂房。
“小黑,可要追?”小花愣了愣,問。
小黑瞪她一眼,她退了一步,忙賠笑道:“嘿嘿,應該是不用追了。小姐不欺負彆人便是好事,哪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負她哇!”
小黑眼角一抽,未言。
他緊緊靠近窗邊,視線在樓下逡巡,不消片刻,待見嵐桃花的身影在人影裡穿梭,他急忙凝了視線去追隨,哪知嵐桃花那纖細的身影,卻是奔向了一名身影頎長且身著墨蘭衣袍的男子。
那男子麵容俊逸,眸中卻是深邃複雜,臉麵如刀刻般剛毅,雖說是立在人群裡,但也是極為顯眼,宛如鶴立雞群。
而那墨蘭身影,他小黑卻是極為熟悉……鳳轅。
心頭似是隱隱有道不暢之感油然而生,他的目光,再度回到了嵐桃花身上,待見嵐桃花擠到鳳轅身邊後就極為乾脆的拉了他的手勢要將他拉出這花滿樓,小黑那雙被寬大衣袖遮蓋著的手,卻是逐漸緊握成拳。
鳳轅明明對嵐桃花無心,為何此番會在她眼前晃悠!
她明明已對鳳轅失了心,可她為何還要下去去找他!
難不成,這便是舊情未滅?如此,那他呢?他守她護她多年,卻依舊抵不過她與鳳轅那半年的相處嗎?
這廂的嵐桃花,倒是未料到樓上的小黑正緊緊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