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子眸色怔了怔,半晌才唉聲歎氣:“行行行,換!”說著,伸手將臉上的薄麵小心取下遞給嵐桃花,順便又接了她手中那張薄麵,邊將薄麵往臉上覆蓋邊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一倔起來連牛都拉不回!”
嵐桃花一拳過去拍在他心口,蕭世子慘呼一聲,沒來得及回神,手中那把墨扇也被嵐桃花奪去!
蕭世子臉都綠了,但因麵上覆蓋著一層薄麵,卻是未能顯現出來。
而那嵐桃花此番卻是驀地笑彎了眼睛,手中的墨扇直抵著他的下顎,隨即輕佻的將他的頭抬高,眼光流轉的笑問:“瞧你著賊眉鼠眼沒見過世麵的生樣,我說這位醜公子,今兒可是第一次入城?”
蕭世子怔了怔,但見嵐桃花眸色難得流轉,竟似那夜裡星辰,明亮得逼目。他眸光驀地一搖曳,薄麵下的臉竟是有幾絲恍惚滑過,半晌才微微斂神,合著她的話順勢說了下去:“是啊!我是京都郊外美人村來的,今兒確乃第一次入這京都城。”
嵐桃花頓覺好笑,麵上笑意再度增了一分:“你這廝胡謅起來倒是厲害!”
說完,也不理他,伸手將手中的薄麵戴好,墨扇一搖,本欲做出幾分翩翩公子的模樣來,哪知卻是迎來蕭世子一陣輕微的嗤笑:“不知公子你,又是從哪個山村來的?”
嵐桃花揍他一拳,他彎著桃花眼閃身避過。嵐桃花瞪他,語氣不善:“小爺來處,無可奉告!”
蕭世子一怔,眸中頓時滑過一陣無趣:“行了,若是再不去那地方,怕要錯過好戲了!”說完,也不顧嵐桃花反應,乾脆轉身而去。
嵐桃花忙斂神,快步跟上,手中的扇子卻依舊有模有樣的搖得歡暢。
嵐桃花萬般沒想到,這妖孽會帶她來怡紅樓。
待她站在喧鬨的怡紅樓外,抬眸將閣樓招牌上那花枝招展的‘怡紅樓’三字打量幾眼,終究是忍不住眼抽。
“走,進去!”身邊蕭世子身上抓住了她的衣袖,卻是識時務的未觸碰她的手。
嵐桃花眸色沉了沉,轉眸望他一眼,卻見他黑瞳中無絲毫的心虛,反而是坦然隨意,還笑著朝她道:“你連花滿樓都進得,這怡紅樓也該是不在話下吧?”言外之意便是你嵐桃花雖說是女人,但連花滿樓都進過,那麼這怡紅樓也進得了。
嵐桃花暗自斂神,隻道:“自然是進得!隻不過,若今兒你讓我看的那場戲不精彩,你便等著我收拾!”
蕭世子假麵的眉宇一蹙,臉頰上那道黑乎乎的胎記有些駭人,但出口的嗓音,卻是帶著幾分委屈:“怎麼個收拾法?好歹你與小爺也是情投意合,小爺昨日雖說未去相府提親,但你我過幾日定親也不遲啊。所以,我興許能成你的夫,你舍得收拾我?”
嵐桃花嗤笑,伸手要揍他,他忙鬆開嵐桃花的衣袖,急忙上前幾步拉開距離,而後扭頭看她,修長的桃花眼裡拋來一記媚眼,嗓音柔潤:“你再這般粗魯,可是嫁不出去的!”
嵐桃花輕笑:“我看未必!”說完,緩步朝蕭世子跟去。
入得怡紅樓,立即有一周身皆是大綠花裙的老板娘迎了過來。其麵上濃妝豔抹,紅唇欲滴,眨眼一瞧,倒是有幾分驚人與突兀。
嵐桃花不由暗自咋舌,果然,比起怡紅樓來,她那花滿樓不知勝了多少,就僅憑各自的老板娘,惠姨也比這怡紅樓老板娘勝了幾倍。
這廂,老板娘一瞧見蕭世子,便笑容一僵,眸光在蕭世子麵上那道胎記上打量片刻,終究是將臉轉向嵐桃花,笑問:“兩位公子是初入我這怡紅樓吧?”說著,又熱絡的將嵐桃花與蕭世子往裡麵領,並道:“兩位公子今兒來要找哪樣的姑娘?”
嵐桃花扭頭朝蕭世子望去。
蕭世子隻道:“我們今兒要找雨燕姑娘。”
老板娘一怔,為難道:“這位公子,不瞞你說,如今雨燕正接客。不如,公子換一位姑娘,可好?我們樓裡的柳薰也是一位妙人。”
蕭世子不慌不忙的自大紅袖袍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老板娘麵前,看得嵐桃花有些眼紅:“今兒我兄弟二人,隻要雨燕。”
老板娘一見銀票,兩眼先是錯愕瞪大,隨即臉上笑開,忙道:“兩位公子先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將雨燕屋裡的公子請走!”
說完,竟是迫不及待的上了樓。
隨即,蕭世子拉著嵐桃花的衣袖不慌不忙的在樓內尋了個空地站著,嵐桃花甩開他的手,兩眼不住的朝他大紅的寬袖掃去。
蕭世子輕笑:“你瞧我袖子做何!”
嵐桃花道:“隨手一摸就死百兩銀票。你丫的倒是舍得拋銀子!隻不過,方才至多給老板娘五十兩,她也會樂得開花,你又何必給出百兩!”
“桃花這話倒是不妥。所謂能博得美人一笑,百兩銀票算什麼?另外,錢財本乃身外之物,何須看得太重?”
嵐桃花眼角一抽,眸子裡漫出幾絲嗤諷:“既然看得不重,不如,你便將你袖子裡的銀票逃出來給我!反正浪費也可恥,不如你拿給我也救濟一下我!”
“你還需要小爺救濟?”蕭世子輕笑,雖說全然不信嵐桃花的話,但也是身手將袖子裡的銀票全掏了出來並往嵐桃花眼前一遞:“喏,所有的都在這兒了!這些可是今兒小爺出來的全部家當呢!”
嵐桃花一怔,兩眼瞅著麵前那一疊銀票,愣著沒接。
“你不是要麼,拿著啊!”蕭世子媚聲催促。
嵐桃花這才回神,抬眸朝蕭世子打量一眼,問:“我說妖孽,你今兒可是腦袋撞過牆了?”
蕭世子一愣,她又問:“是否是吃錯藥了?”
蕭世子眸子微眯,“你說呢?”
嵐桃花忙道:“我說你肯定是今早腦袋撞了牆,所以神情恍惚,與神經蠢輩無疑了啊!”
蕭世子拿著銀票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也是沉色不少!
他將銀票狠狠的塞回衣袖,朝嵐桃花道:“我看你這女人就是一傻子,彆人若要對你好,無異於對牛彈琴!”
“你丫的……”嵐桃花正欲回嘴,那一身大綠花衣的老板娘卻是蹭蹭蹭的下樓來了。
“兩位公子,行了行了,雨燕如今在恭候二位公子了。”老板娘跑過來,笑盈盈的道,臉上敷著的白麵粉簌簌下掉。
嵐桃花眼一抽,避開老板娘的容顏,卻聞嵐桃花又將嗓音低了幾分,略帶調笑:“不過,兩位公子去找雨燕前,我可得說句話。雨燕身子骨嬌弱,兩位公子如今又是一齊上,可得對她憐惜點啊!”
嵐桃花心頭一抖,這等露骨之言,堪堪是比她嵐桃花還要痞。
她有些惱,而那蕭世子卻是笑得眉開眼笑,隻不過臉上的假麵著實突兀,顯得他的笑容駭人驚心。
“放心放心,小爺對女人,甚是溫柔。”蕭世子笑著,隨即伸手拉住嵐桃花的袖子:“兄弟,上樓去吧!”
嵐桃花一愣,隻覺這番景象,當真有些像被蕭妖孽拖去掉入深坑,頗有幾分被他算計和一去不複返的架勢。
入得雨燕的房間時,嵐桃花果真覺得老板娘方才說得沒錯,這雨燕,著實單薄了。
她瘦得皮包骨頭,但身上略微透明的紗衣與笑容卻是風情萬種,那些紅塵女子該有的一舉一動,全數被她用肢體動作惟妙惟肖的展現,使得嵐桃花差點伸手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一推,再震耳欲聾的來句:老娘是女的!
雖心頭這般想,但她仍是壓製住了要推開雨燕的手。
因著蕭妖孽如今有道突兀胎記的麵容,瞧著不太好看,雨燕似乎未瞧上他,反而是兩手纏在嵐桃花身上,單薄柔滑的身子緊緊貼合著嵐桃花,她身上的脂粉味濃烈散來,使得嵐桃花陰沉著臉,轉眸朝一邊的蕭妖孽望去,卻見他在一邊笑得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