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常日裡在這蕭妖孽麵前沒什麼規矩,但如今他赤條著身子,她雖說沒太大忌諱,但瞧他那握緊被子防備的模樣,她還是有幾分顧忌的。
“那你自個兒上藥吧,方才那裝了上藥的瓷瓶,我也還給你了的。”說完,正想爬出被窩,哪知一雙手卻是纏了上來,一雙長腿,也壓在了她的身上。
“你娘親的,還敢吃老娘豆腐?”嵐桃花兩眼一瞪,眸底泄露出幾分不暢。
蕭世子卻是腦袋朝她靠了過來,埋在她脖子間的發絲裡,輕輕一笑,悶聲道:“你倒是容易騙!小爺我身上的傷口,未裂開,方才不過是嚇你的罷了。另外,小爺如今並非完全光的,小爺,還著了褻褲的呢!”
這廝竟還好意思說這些?
嵐桃花臉色一變,“下去,莫要逼老娘推你下去,到時候,手上沒輕沒重的推到你的傷口了,可彆喊疼!”
蕭世子這才收回胳膊和腿兒,見嵐桃花當即要蠢蠢欲動的下床去,他歎了口氣,低沉魅惑的道:“你如今最好是在此彆動,方才太子與祈王才進來鬨騰了一陣,這牆體可不太隔音,你若是再鬨出什麼大陣狀從而被他們發現了,可不是那麼容易脫身了。”
嵐桃花蹙了眉,仍舊是起了身,越過蕭世子的身子後,便緩然下了床,“我這回會小心,不會讓他們發現。你傷口若真裂了,便在被窩裡自行上些藥吧!”
說完,放輕了步子往前,待行至那麵牆體的微小缺口邊,此番卻是不敢再將眼睛湊上去看,隻是被靠在牆麵去聽。
半晌,隔壁屋子倒是未有任何動靜傳來,她一怔,掙紮片刻,忍不住將眼睛湊向牆麵上的缺口,然而卻見隔壁屋子的圓桌邊空空如也,那君奕與鳳黎淵,似是早已不知去向。
她眸色一沉,心底複雜連連。
不知為何,今夜知曉鳳黎淵與君奕暗談,心底那股被人欺瞞的怒氣,卻是難以壓製。
她沒料到,前夜與她雲雨的鳳黎淵,轉眼之際,竟是與太子君奕連上了,他難道不知皇家於嵐家來說,也是一大威脅?
老皇帝早有拆了嵐家之心,這太子君奕,更是比老皇帝還精明,若鳳黎淵真有心與她同上一條船,為何又會與君奕在此神神秘秘的夜探,無異於暗中勾結?
另外,便是鳳轅當真對他鳳黎淵不善,但憑鳳黎淵常日來溫潤的性子,又怎會聯絡彆國太子欲致鳳轅死地?
無論如何,鳳轅,好歹也是他的皇兄啊!
一想到這兒,嵐桃花手腳微微有些發涼,心底沉重。
這時,蕭世子已是著好了外袍走至她身邊,沉默片刻,才道:“鳳黎淵此人,不可小覷,心思細膩,讓人難以猜測,你以後,莫要與他走得太近。”
說著,見嵐桃花靜靜站立,未有反應,他又道:“昨夜你與他那般親昵入座,在場之人無一沒將你們想到一塊兒去。聞說瑞國太子對你似乎有意,昨日你與鳳黎淵親昵,無疑是令鳳轅心怒。想必昨夜鳳轅的反應,你該是知曉為何吧?”
嵐桃花眸色一深,心生複雜。
鳳轅那般反應,她又豈會不知那是為何。
也並非她如今對鳳轅毫無眷念,隻因隔閡一生,失望一湧,一切的一切,皆是變了,就連她如今的心,也仿佛變得徹底了。
“我回家了。”半晌,她才慢騰騰的道了一句。
說著,乾脆轉身,正欲離去,然而手腕卻是被蕭世子握住。
“不看戲了?”他問。
“他們已不在隔壁屋子了,怕是已然換了地方。”
蕭世子桃花眼裡的眸色一閃:“我帶你去找!這怡紅樓也不算大,仔細找找,自能知曉他們在哪裡。”
嵐桃花興致缺缺:“不用了,方才也聽得不少,至少我如今知曉,他們二人,準備對我那大師兄不利了。”
“你擔心瑞國太子?”蕭世子握著她的手稍稍一緊,隨即默了片刻,輕笑一聲:“你這反應倒是奇怪。那鳳黎淵與你走得這般近,卻與太子君奕相勾結,你就不惱?以前我還僅是稍稍得罪了你,便招來你毒舌,怎這回鳳黎淵犯了你忌諱,欺瞞了你,你竟是不怒了?”
嵐桃花瞪他一眼,甩開他的手:“我要如何惱?難不成找到他們便破門而入,再掄太子和鳳黎淵幾拳?哼,這等蠢事,我嵐桃花還知曉忌諱。”說著,腳步往不遠處的雕花木門行去,見蕭世子的腳步聲未跟來,她回頭一望,見他仍站在原地望她,她眸色一冷:“你還不走?”
蕭世子輕笑,眸中滑過幾抹意味不明的深邃,隨即揶揄的瞥著嵐桃花,道:“雨燕姑娘還在床底下呢,不將她拖出來就走,怕是要鬨出事來。”
嵐桃花冷哼:“那你將她拖出來,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顧蕭世子反應,扭頭即走。
眼見嵐桃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蕭世子挑眉輕笑,修長的桃花眼裡漫過幾絲複雜與興味,不由低笑道:“嗬,你果真還是生氣了呢。那鳳黎淵,便這般上你心?”
這廂的嵐桃花,倒是直衝衝的下了樓,絲毫不顧樓下老鴇的熱絡招呼,急步出了怡紅樓。
路過花滿樓,她也未停歇,隻是步伐甚快的往花街外走。
剛一行至花街儘頭,那一身極其顯眼的雪白身影入了她的視線。
那白影正望著她,微風卷起他的墨發及衣袂,襯出了幾分羽化之感。此際,他那俊美無方的麵上正掛著幾絲無奈,一見她來,便微微一笑,霎時,花開萬裡,容顏傾國,惹得嵐桃花憤憤垂頭,咒罵了一句禍水。
不得不說,他這般容顏,著實稱得上是風華絕佳,配得上‘禍水’二字。若是他有心迷惑一名女子,那女子定是在他麵前丟盔棄甲,對他泥足深陷吧!
然而,便是外麵溫潤清和,但他那顆心,可是也如外表這般清風朗潤,寧然如風,毫無絲毫陰柔的算計?
嗬,這答案,怕是早就明朗化了,隻不過她嵐桃花,有心防備,也僅僅是防備罷了。
另外,本以為他還在怡紅樓裡與那邪肆太子密謀,但如今一看,卻是非然。
此際麵上戴有假麵,嵐桃花也不擔心他會認出來,是以垂眸往前,足下步子不急不緩,毫無絲毫的漏拍與突兀。
然而待她剛與鳳黎淵擦肩而過,卻不料鳳黎淵轉了身,喚出了聲:“桃花。”
嵐桃花身形一僵,隨即按捺心神,故作不知的往前,直至手腕被人握住,她才駐足下來,扭頭一望,入目的,依舊是一張俊美非凡的麵容,那般的清透,那般的傾國卓絕。
“桃花,我有事與你說。”朗潤的嗓音,染著幾許無奈。
然而嵐桃花一聽這不深不淺的語氣,心頭竟是陡然竄出了一把火苗子!
這人背著她與那邪肆太子勾結,竟還敢在此與她不鹹不淡的說話?當真以為她嵐桃花好騙好糊弄麼!
“看公子一副謙謙君子之範,卻是眼睛有疾之人!公子好生看清楚了,我不是什麼桃花,用女人的名字壓在我頭上,公子倒是無禮!”說完,冷瞪他一眼,便當即甩開他的手,穩步而行。
身後有腳步聲跟來,隨即是一道隱隱的歎息。
那歎息聲就如一隻羽毛般拂過心坎,竟是令嵐桃花莫名一顫。
扭頭,見鳳黎淵果真不急不緩的在她身後跟著,她怒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鳳黎淵眸光一深,歎了口氣:“今日在隔壁偷聽之人,是你吧?”
一語直入心窩,嵐桃花一驚,足下也是驀地一踉蹌。
她斜眼瞅著鳳黎淵,心底仿佛有冰棱一根一根的蔓延生長,隱隱刺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