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那幾隻靠窗甚近的燭火,被那些從窗縫躥進來的冷風拂刮,火焰搖曳,仿佛有熄滅的架勢。
這時,外麵傳來侍衛長的聲音:“起風了,今夜怕是有陣雨,這廊上的燭火宮燈許是會熄滅,你們今夜多多提神,好生守著!”
“是!”整齊劃一的回答聲,雖說刻意壓低了嗓音,但卻似氣勢如虹,頗有幾分無人敢於冒犯與挑戰的強勢。
嵐桃花暗自冷笑,依舊靜坐,神色深邃。
不久,大殿中央的地板隱隱傳來敲擊聲,那聲音極小,幾乎可以被殿外傳來的風聲蓋過。
嵐桃花轉眸瞧著不遠處那發出聲音的地麵,眸光靜靜的凝在上麵,待那塊碩大的地板隱隱被頂起抬高後,從地麵露出來的,卻是一張令她熟悉的臉。
“主子。”那人輕聲一喚,身影一躍,頓時出了地上那個大洞,待他將手中的那塊地板放置一旁後,他迅速朝嵐桃花迎來,恭敬的立在了她麵前,壓著嗓音低道:“主子,地道已挖好了。”
“流光,辛苦了。”她朝他回以一笑,神色驀地鬆懈不少。
這挖地道之事本是由花滿樓惠姨安排人手,但她怕中道生出枝節,便讓如今跟在自己身邊且令她信得過的暗衛長流光親自坐鎮指揮。而如今看來,流光辦事速度的確不慢,還以為這地道至少要夜半三更才能通,卻沒想到這才剛入夜不久,地道便已竣工。
流光仿佛是笑了笑,曆來刻板的嗓音帶了幾許柔和,待目光掃到嵐桃花的腰時,他神色動了動,卻是朝嵐桃花跪了下來:“昨日主子受傷,流光未曾出麵營救,還望主子責罰!”
嵐桃花微微一怔,道:“流光,你僅是我聘請的暗衛罷了,無須對我行此大禮。另外,昨日之事太過突然,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你無須自責!”
流光神色抬眸朝嵐桃花望了一眼,卻是未起身:“可要屬下去殺了瑞國太子妃與祈王?”
嵐桃花默了片刻:“不用了!”
若真要收拾那對狗男女,自己動手才是最好。
她嗓音一落,眼風裡卻瞧見自流光爬出來的地洞裡,卻是再度連續的冒出了好幾名黑衣男子。她放眼一凝,隻覺那些人的麵容大多生疏,但惟獨有一人,卻是令她刹那一驚。
“惠姨?”她顫著眸色低喚。
那人略微肥胖的身軀原地動了動,抖落了一身的灰,隨即兩眼笑彎彎的朝嵐桃花輕手輕腳的跑來:“怎這副表情,我親自來迎你,你不高興?”
嵐桃花眉宇驟然一沉:“此地危險,你怎來了!”
她沒有武功,行動也不太利索,一旦發生什麼事,她怕是連逃都逃不掉。
老鴇怔了怔,忙將眼神瞟向彆處,扭捏半天,才道:“我不放心主子你啊!”
嵐桃花正要怒,但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剛到嘴邊的話卻是全數噎住了。
她將她打量了幾遍,妥協的歎了口氣,“你此番親自來,可是不放心醫怪?”
此話一落,老鴇身形一顫,但卻是略微惱怒的扭頭朝嵐桃花望來,不承認:“自然不是,我是擔憂你!”
嵐桃花心情稍稍緩和一番,頓覺好笑,隻道:“行了,你也彆嘴硬了。惠姨啊,雖說常日裡你對醫怪大呼小叫的,但明眼人皆知,你對他有意。也僅是醫怪那呆子反應慢,不知你早已心係他了而已。”
老鴇怔了怔,臉色也稍稍沉了下來,歎了口氣:“我此番來,其一是擔憂主子,其二也是想帶走那老頭,怕依他那直通通的性子,會誤了主子的事。”
嵐桃花暗斂神色,心頭滑過幾縷複雜。
想到醫怪如今未歸,她還是有幾分擔憂。不知為何,心底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甚,總會讓她莫名的感覺到一縷縷的緊然。
“惠姨,趁此際東宮無恙,你與流光帶著鳳轅從地道先走吧!”她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淡道。
流光當即沉著嗓音問:“主子不和我們一起走?”
老鴇也愣神,低道:“是啊,此番地道挖通了,我們自然是要一起走,主子,此地不宜多留了。”
說著,眉宇一蹙,嗓音帶著幾許緊然與深沉:“主子有所不知,如今京都城內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卻是戒備森嚴。另外,相府府邸外也是常日有人來回走動,我差人打聽過了,那些圍在相府走動之人,皆是宮中喬裝打扮的禦林軍。”
相府這麼快就被皇帝監視上了?
嵐桃花眸光一沉,心底蕩過幾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