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若雨掃看了一下周圍,沒有看到可以供她推磨的糧食。
她低想了一會兒,正欲邁步向外走去,阿依瑪就挽起布簾走進來了。
她睨了一眼蠢蠢欲動的佟若雨冷聲問道:“要到哪去呢?”
佟若雨輕扯嘴角笑了笑,再指了一下旁邊的磨盤。
“啞巴?”阿依瑪輕扯嘴角試探問了一下。
佟若雨抿緊唇輕作點頭不語。
阿依瑪走到磨盤前推了一下冷聲說:“沒有人說空磨盤不能磨的,趕緊推磨,直到我說可以歇息為止。”
“……”佟若雨納悶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女人簡直是心理變.態,她分明就是想毀了她這雙手!
佟若雨無奈地吐了一口氣,隻好去推磨。
這個阿依瑪監視了一陣子就出去了。
入夜,眾人勞累了一整天,迎來的卻是一碗漂著兩葉野菜的清湯。
阿依瑪把自己的清湯喝了之後,再睨向她們說:“不用質疑,這就是你們的今天所有的糧食。要怪就怪采野菜的人不力。”
負責采野菜的幾個新舊彩女緊低著頭不敢說話。
另外一些彩女埋頭嘀咕:“我們是奉命學藝,二宗主怎麼可能沒有撥糧食下來呢?”
“我把糧食賣了換錢。”阿依瑪冷聲回答,再睨視過去冷冷責問,“誰有意見?”
佟若雨捧起清湯喝了幾口,卻是打心眼不相信阿依瑪的話。
如果真的是把糧食賣了換錢,她怎麼可能也跟她們一起隻喝一碗清湯?
而且,她的穿著並不妖豔,相比跟在她左右的那幾個女人,她算是樸素的了。
阿依瑪隨即把目光落到佟若雨身上戲謔:“還是啞巴好,什麼都隻能往肚子裡噎,隻有這樣的人才是最聰明的人。”
她又睨向其他人冷聲問道:“懂了嗎?”
“是。”彩女們不約而同應聲。
阿魯從帳篷外走進來笑說:“阿依瑪,大家都在等著了。”
“嗯。”阿依瑪隨手把碗擱到桌子上然後向外走去。
新來的彩女好奇問道:“阿依瑪要乾嘛?”
“表演!”餓的麵黃肌瘦的才女揚起晶亮的眼眸,歡喜說道,“每到這個月的今天,阿依瑪都會表演一支舞蹈,各地的富人都跑來欣賞了,好精彩的!能賺很多糧食!我也看了!”
“我也去!”其他人也不顧桌上的清湯,紛紛追著跑出去。
佟若雨到外麵掃看了一眼,到來的人幾乎都把一袋大大的糧食送到她推磨的帳篷裡。
奇怪的是,這糧食都到哪去了?
幾聲特彆的樂聲打破了她的思緒,隨後聽見眾人激動的歡呼聲:“阿依瑪!阿依瑪!”
“這人似乎很得人心。”佟若雨迷惑叨念了句,然後擠過人群往舞台的方向看去。
諾大的舞台隻有阿依瑪一人,她身穿一襲黑裙,頭上罩著的黑紗直拖到地,在萬眾矚目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神秘。
她舞步緩慢,跟夜色揉和得天衣無縫,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剛毅冷厲,顯然與夜色區彆開來,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耀眼亮圈。
說不出的性感和魅惑散漫開來,吸引在場的所有眼球。
“阿依瑪!”台下的人又禁不住歡呼。
“二宗主到!”突然響起一個吆喝聲。
在舞台上張臂旋轉的阿依瑪不緊不慢收回舞步,舞台下的人忙朝著大批人馬到來的方向讓出一條路跪下。
跪在人群中的佟若雨稍稍抬起眼眸放眼看去,瞧見坐在馬背上的元虎魃,她又刻意把腦袋壓下去。
元虎魃駕著馬慢慢來到舞台前,再睨視上去傲慢說道:“阿依瑪,你可否知罪?”
阿依瑪微微吸了一口氣,輕蔑側過臉去淡漠不語。
元虎魃冷盯了她一眼,揚起手中的鞭子責備:“本宗把女人交給你訓練,你卻讓她們當苦力,眼裡還有沒有本宗的威嚴?”
阿依瑪不緊不慢轉過頭來睨向他淡若說道:“阿依瑪一看就知道這些人不可能是天女,免得浪費大家時間,所以讓她們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若二宗主不滿意,此後可以不再送彩女到這來,阿依瑪也落得清靜。”
“牙尖嘴利。”元虎魃捎帶歡喜地看了她一眼,又揚起嘴角笑道,“依本宗看,你就是我們覺族的天女!”
阿依瑪一臉無趣昂起頭冷聲說:“阿依瑪並非天女。”
元虎魃的馬走了幾步,他再揚聲說道:“沒有人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天女,阿依瑪,咱們覺族上下,除了你,還有誰配得上‘天女’二字?
他又舉著鞭子睨視跪在地上的人問道:“你們說,她是不是天女?”
“天女阿依瑪!天女阿依瑪!”跪在地上的人連忙歡呼吆喝。
元虎魃又興趣盎然地盯著稍帶慍怒的阿依瑪說:“你把本宗送過來的糧食,全送到前線,每個月獻舞所得糧食也送到前線,讓這些彩女乾活所得糧食還是送到前線,自己卻在這裡忍饑挨餓。”
“試問天下間哪一個女人像你一樣關心戰士們的溫飽,哪一個女人像你一樣敢一直站在台上盯著本宗,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天女?”
“天女阿依瑪!天女阿依瑪!”台下的人越發激動歡呼。
佟若雨稍稍抬起眼眸,看了看台上桀驁不馴的阿依瑪。
原來她把糧食都運到前線去了,雖然是杯水車薪,但也是用心良苦。
元虎魃隨即揮手吆喝:“來人啊,把天女迎回本宗府邸。”
阿依瑪撅起眉頭急了一下。
元虎魃帶來的人忙跑上來,七手八腳爬到舞台上將阿依瑪包圍起來。
不一會兒,又一群步兵“噠噠”的跑來了,一下子把元虎魃帶來的人統統包圍起來。
元虎魃甚是不悅地皺下眉頭。
隨後另一個騎馬到來的青年男子從馬背上跳下來,再走到元虎魃跟前。
他單膝跪下按住右肩說道:“二宗主,拓主請你回府,不要繼續擾民,否則上報汗王。”
“又是那個狗生的雜種。”元虎魃咬牙切齒不悅低念,“一朝得誌,還管起本宗的事情來,總有一天,本宗會把他狠狠踩下去!”
“撤!”元虎魃極其憤怒吆喝一聲,繼而調轉馬頭領兵離開。
佟若雨眸心輕蹙,拓主是他們太子的意思,狗生的雜種?
莫非那元睿擎已經成了他們的太子?
怪不得這囂張跋扈的元虎魃也不得不收斂了。
到來看表演的人陸續離開後,那青年男子健步走上舞台淡笑說道:“阿依瑪,拓主要見你。”
阿依瑪微沉的臉驟然顯得更陰沉。
青年男子見她滿臉陰沉,急切說道:“拓主命你這次必須到拓主府!”
跪在地上的佟若雨站起來看了看阿依瑪。
這個女人讓元虎魃和元睿擎對她都糾纏不清,一定不能小覷,或許從她下手,更容易達到目的。
她再看了看向阿依瑪懇求的男子,剛才沒有看清楚,現在距離雖然有點遠,但仔細一看,驟然微吃一驚。
這男子不就是跟在盜月先生身邊的阿克!
那時候還跪下來哭天搶地地求她救盜月先生。
他是覺族人?
那盜月也是覺族人?
真的是他們出賣了赫連翊?
不,這一開始就是他們的計謀!
“你!”阿依瑪突然指向她。
佟若雨愕然愣了一下。
阿依瑪拂袖走下舞台冷聲說道:“隨我到拓主府見拓主。”
舞台上的阿克隨即扭頭看下去。
佟若雨忙把頭壓低應聲:“嗯。”
一路上,佟若雨都裝作戰戰兢兢的樣子,生怕被阿克發現自己。
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一旦暴露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赫連翊在哪裡。
拓主府
“進去吧。”阿克站在門口處引請。
阿依瑪穩步走進去,佟若雨仍緊低著頭跟進去。
偌大的宮室有幾分陰涼之感,前邊垂著一大塊黃色的紗幔,六個侍女守在外麵,隱約看見坐在裡邊的身影。
阿依瑪遲疑了一會兒輕聲喊道:“拓主,阿依瑪來了。”
“進來吧。”裡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佟若雨微微撅起眉頭,這個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先留在這裡。”阿依瑪叮囑了句便往裡邊走去。
在阿依瑪挽起紗簾走進去的那一瞬間,佟若雨看見裡邊坐在案邊的人,是盜月!
他竟然就是覺族的四宗主元睿擎!
不,他現在已經是拓主了!
怪不得他能得到覺族最高的機密,原來他也是這個建築群上的人!
她驟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上次領兵作戰在背後指揮的元虎魃,這個元睿擎故意以“盜月先生”的身份潛入龍胥國進獻計謀。
一來是為了籠絡人心讓他們深信他以便他日的陰謀,二來打擊元虎魃。
而這一次由他在背後指揮,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兩邊走動,結果大敗赫連翊的兵將,自然贏得汗王的歡心。
進而擊敗了兩次被挫敗的元虎魃,一躍成為了覺族的拓主。
這人不僅僅城府頗深、手腕遊刃有餘、處處運籌帷幄,且野心蓬勃、心狠手辣,為了奪權,竟然不惜出賣自己國家的軍隊。
而且此人前些年一直沒有動作,看來是一個極其懂得韜光養晦的人。
且懂得瞄準各個時機化作對自己最有利的運向,頭腦簡單的元虎魃怎能跟既有野心又有城府的他相抗爭?
怪不得龍胥國的兵將節節敗退,因為這個對手太聰明、太狡詐了。
他將“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八個字運用得淋漓儘致,他清楚龍胥國所有的動向,而他們卻對覺族內部的事情模糊不清。
佟若雨嘴角輕俏,看來這一次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