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裡的人，哆哆嗦嗦的回答序老。他實在也沒想到，這三個女生居然能把序老得罪成這樣子。
她們難道沒有想過，能出現在這裡的會是什麼普通人嗎？
那三個女生聽見無人機傳出的聲音後，害怕極了，三個人立刻變成了三個木樁子，定在了原地。
沒過幾秒，這三個女生還沒回神的時候，空中傳來“嘟嘟嘟”幾聲旋風，一架直升機盤旋在頭頂，幾個身穿特種兵製服的男子，從爬梯上滑下來，幾秒鐘不到，就雙雙擒拿住三個女生。
“誒，你們！”三個女生還來不及驚訝，完全在失神的時候，就已經被拖走了。
三個女生被特種兵們帶走後，果園裡隻剩下序老了。
序老就孤寂的站在那裡，看著他的那一片被糟蹋的果園，還要散落一地的果實。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林鴉鴉收回目光，心說，那個老人果然不簡單。
她對軍人有種天生的信賴，見到了那些穿製服的特種兵，對序老那麼尊敬，她也就放下了警戒心。
洗完澡，換上了序老拿來的衣服，擦好了藥膏，感覺身上清涼，好受許多。
她站在鏡子前，看了看序老給她的這身衣服，心裡不禁升起了疑惑。
這套衣服是男款，看起來不像是序老的風格，這稍顯古早的款式……倒似乎從誰身上感覺到過……
是誰呢？她一時想不起。
“唷，你穿著挺精神嘛。”序老坐在椅子上看電視，電視劇還是老式的。
序老用的桌子都是上了年頭的木桌。椅子更是坐上去還有“哢嚓”聲。
“序老，謝謝你，我該回去了。”
林鴉鴉剛剛洗澡的時候，也想過序老之前說的話，她明白，序老估計早已看出她的偽裝。
“不化妝嗎？”序老主動問。
林鴉鴉錯愕過後，點了點頭。
看來序老並不準備揭穿她。
“畫，如果可以的話……可是這裡沒有化妝品。”
“我讓人給你取，是在你的帳篷裡嗎？”
“對。”
序老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又坐回椅子上。
此刻，電視裡正放著諜戰片，講的是一個女間諜，隱藏身份潛入敵營，獲取情報，然後被抓，受儘酷刑、下場淒慘，畫麵血腥。
林鴉鴉正好看見電視裡，女間諜被審問用刑的畫麵。
看著那些刑罰，代入感太強了。
林鴉鴉兩股戰戰，害怕序老把自己當成間諜。
序老看見身旁這孩子哆嗦個不停，於是想著怎麼安撫這孩子，他便找話題問道：“孩子，你為什麼要扮醜呢。”
“我……哥哥讓我這麼做。”她立即從電視裡抽回思緒，回憶起自己的經曆來，便說。
“嗯。”序老就這樣低低的發出一個音，他看林鴉鴉沒有再胡思亂想了，便再無他言。
在林鴉鴉看來，序老是個奇怪的人，腿腳不便卻對行動片很熱衷。序老讓林鴉鴉陪他說話，陪他看電視，可林鴉鴉就在旁邊，他卻隻自己默默的看電視，看到動容之處，自己也跟著電視裡的角色喜、怒、悲，時而欣慰的勾唇淺笑，時而憤怒到青筋畢現。
林鴉鴉覺得，序老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序老：“丫頭，可以請求你一件事情嗎？”
“您說。”林鴉鴉立馬恭敬道。
“你把妝畫好後，可以和我這個老頭子，留張影嗎？我想……跟你合張影。”他說著，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我那個未婚妻死了有上十年，我至今未娶彆人，因為在我心裡，我已經與她結為連理，我若再娶便是對不起她。”
林鴉鴉：“您……”
“說來可笑、可悲。我連她一個肖像也沒有。那個年代，並不是什麼人都能照相的……而她，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命裡，我什麼都留不住。想她，也隻能看著她那一塊墓碑。我這心裡啊……原諒不了自己。如果當時我沒有嫌棄她，早點想清楚多好？她也不會、不會……”
老人顫抖著，聲音卡住了。
嗚咽著，那麼無助的樣子，讓林鴉鴉的心揪了一下。
“她會原諒你的。”好半晌，林鴉鴉說。
這是她唯一能想出來的話了。
老人聽到她的聲音，不由更加沉默。
“她也有副……這麼動聽的嗓音啊……可惜，可惜。”
他的脊背好像更加佝僂。
林鴉鴉注意到，老人和她說話時，很少看她的臉，而當她畫好了醜妝，序老又會那樣沉醉的看著“她”。
林鴉鴉心裡很不是滋味。英雄不應該有這麼遺憾的晚年。
林鴉鴉坐回了梳妝台邊，對序老說：“我可以把自己照著您那位夫人，年輕時的樣子畫出來，一模一樣的那種。”
“夫人”二字觸動了序老。他微微一怔。
序老向林鴉鴉描述了那個女子的模樣，林鴉鴉經過多番修改，總算讓序老看愣了。
“一模一樣……”說著，序老的眼睛，從沉醉變成了迷茫，他盯著林鴉鴉看，悲痛中卻閃過一絲遲疑。
他釋懷般笑了，“我竟忘記了她原本的樣子，隻是覺得，匆匆那一眼，應該就是這個模樣吧。可我畢竟也隻見過她那一麵罷了，歲月長河，我的生命裡遇見過多少人，哪裡還記得那匆匆一眼……遙想當初，我隻是覺得醜的離譜，便不想再看那個女人。後來想清楚了，也隻是心中懊惱。再後來聽說她死了，我對她，更是愧疚。”
“愛到底是什麼呢？”他自說自話，“我愛她嗎？我不知道。我把自己的全部，獻給了這座山，這個軍隊，這個國。”
林鴉鴉用序老的手機，拍了幾張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