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手裡的麵具,心中惴惴,摩挲著那光滑的銀色麵具,又看了一會兒在門口等待的老黃。
他伸手想接過去自己戴上,但我下意識收回了手,這種揭秘的扣人心弦的時刻,怎麼能假手於人呢。
“我來,這是我特意打造的,你不會戴。”我緩緩抬起手,將麵具擱在他上半邊臉,手有些顫抖,指尖劃過他的額角,於是更抖了,我強裝淡定抽出繩子紮了個結。
依舊是那個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很緊張?”
“啊?沒經驗,緊張不正常嗎?”
“……”
心下一緊,呼吸瞬間停滯,回憶中的畫麵就在此時複刻出來,就在我眼前。
我不禁開口:“阿麟……”
老黃:“什麼?”
“沒什麼。”我遞給他一個麵紗,提議道,“要不你把下半邊臉也包住吧,你看你長得這麼有辨識度……”
現下已經見到了,那又如何,除了讓自己心更亂,便沒有彆的用處了。我真是沒事找事。
老黃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那是你不夠了解我。”
去的地方是秦宛娘的衢州娘家。因秋明山頻頻出現無腳女屍,而宋清雅本來會是其中一具女屍,但被我乾擾,用凝香丸所救,老黃說起來也是被凝香丸一類的藥物所救……所以我和老黃一致斷定凝香丸與無腳女屍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去走訪秦宛娘的衢州娘家的原因也很簡單:衢州老家離得近,蕭縣的秦氏醫館太過遙遠。重點是凝香丸銷量第一的地方就是秦氏醫館。
秦宛娘的娘家是在衢州城城外的一個村莊,村中人口不算多,隻有秦家這一戶人家是行醫的。秦宛娘家是村子裡比較破舊矮小的,屋裡飄出淡淡的清清涼涼的青草藥香,一如在秦氏醫館聞到的那股味道一般。
秦宛娘是撿來的,沒有兄弟姐妹,父母英年早逝,家中隻剩下一對年近七旬的老人。
我和老黃去到秦家時,已經是大半夜,老人家熄了燈,屋子黑漆漆的。進屋前,老黃多次問我凝香丸有什麼特征。
我說,微甜清香,是普普通通的花草味,初聞並不驚豔,細聞則陶醉其中難以忘懷。
進入秦家的過程很是順利,期間我們輕手輕腳,沒有發出除了呼吸以外的聲音,床上的老人睡得很是安穩。
屋內漆黑,行動不便,唯恐驚擾老人,故而我們的行動速度很是緩慢。老黃去了秦爺爺的房間搜尋,我則去了秦奶奶的房裡……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出來的時候我們倆還撞了對方一個趔趄。為了不鬨出大動靜,我拉著他一起站穩,隨即一起走了出去。
事後,我不免評價到,“麵對兩個老人,我們這副裝扮是不是太過謹慎了?還好你沒戴那個鬼麵具,不然得把人送走。”
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說:“確實是大費周章多此一舉。”
窗外的月色很好,接著月光看清眼前人的臉後,我差點叫了出來,一聲嗚咽卡在喉嚨。眼前的根本不是老黃。而是阿亓!
阿亓並沒有喬裝打扮,穿的也是秋明山相見那日的著裝,月色下他的發色有些淺,和普遍中原人的濃黑不大相同。
“你……”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是震驚他竟然也在此處,還在我做賊的時候碰見;二是震驚我竟然能在這昏暗的場景認出他。我自認為並不是一個記性好的,看見他隻覺得分外熟悉。
他一把扯下我的麵具,笑道:“又是你們兩個一起來的?”
顯然他也認出了我。
我不置可否,露出個大大的微笑:“怎麼這麼巧啊!有緣千裡來相會,你看我們這得多有緣啊?”做賊都能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