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芳菲四月,枝頭花葉並齊,地上落紅堆積,樹下的秋千前後搖擺,少女在上麵晃動著雙足,清脆笑聲不絕於耳。一頭墨發隨風輕揚,隻有一半在前頭挽著,簡簡單單的發簪憑添一股素雅。
少女發上揷的就是那象牙發簪。
不禁讓人感歎歲月靜好。
隻是,能讓我預見的,絕對不是這樣美好的畫麵。
我習慣性捂住眼,果然看見了可怖的一幕。
熊熊烈火中,是陸陸續續斷掉落下的木頭,為大火增勢,火海中是安靜從容的女子,在銅鏡前兀自梳妝,全然忽視了那正迅速朝她蔓延而去的火。
很快大火就沾上了她,而她坐在鏡子前麵,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仿佛燒的不是她一樣。下一瞬,我眼中隻有團團烈火,一個火柱在鏡子前越燒越旺,銅鏡映著一個燒焦的容顏,鏡麵陡然出現裂痕,仿佛聽到了“嘭”的一聲,鏡子炸裂了,與鏡子一起消失的還有蔓延的火……
“怎麼了?”穆淵拍了拍我,“頭痛嗎?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我睜眼,眼前又是歌舞升平的祥和景象,耳邊是絲竹聲聲。剛剛的大火不複存在,這一切都隻是幻象。
我盯著穆淵手裡的象牙簪子,心裡直發毛,既是害怕又是心疼。
我長長地順了口氣,“要這簪子乾什麼?總不是要送我吧。”
“沒有。”他將簪子塞入袖中。
看著簪子被收了起來,我心裡還是有些慌亂。
要說從前預見死亡都是與將死之人進行對視才可,如今看見了個簪子竟然想得這樣多,很是奇怪。
我好奇起這個簪子的來曆,便問阿亓,“這簪子是哪來的?”
阿亓:“是一個女人的。”
“……”
想來他是不會輕易告訴我的。穆淵也是諱莫如深,鮮少見他這樣遮遮掩掩。感覺我們三個各懷鬼胎。
這也是我第一次憑著物件目睹到一個人的死亡。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已死,還是在赴死的路上。
我想救也救不了。除了增添一股煩惱外真的沒有用處了。
思緒一直被簪子牽引,驀地竟然聯想到了穆淵的病情和師父說掐算的劫數。
不搞明白真的是寢食難安。
之後便無心欣賞這人間仙樂,跟著穆淵出了蒔花閣,路過一個穿著男裝的女子身邊時,也很是自然地忽略了。
“穆瑜。”是阿宣的聲音。
“怎麼了?”
“公子讓我來接你。”
“他也在?”我四處張望著,搜尋著老黃的身影。一同出來找樂子,真是有意思。
目光掃視了好幾圈,眼前是鶯鶯燕燕歌舞升平的景象,並無心中那個白衣翩翩溫柔俊朗的人影。
阿宣:“他沒來。”
他沒來,可我卻來了。這很不合理。
“他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阿宣:“公子說京城出現了失去內臟的屍體,就讓我過來帶你回去,我一路打聽就過來了。”
“那走吧。”我去拉著她的手,沒拉動,她杵在原地,眼神直直投向了二樓雅間的那個男子的身影,那是阿亓。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眼裡帶著絲絲憂慮。
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