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還想你們過完二十三回去,等我們過二十三把豬殺了,給老大帶些肉回去過年。今年這五頭豬多虧這個丫頭了,我都沒有怎麼管。其實說走吧,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已處出感情了。我說給娃娃扯點布,讓她奶奶給縫兩件衣服呢,我一天出工沒有時間上街。讓你哥去扯卻一直沒有扯回來。”
表叔放下茶杯說:“沒扯就沒扯,你們先忙,我們先走吧。”
艾香提著塑料袋跟著出了門,已是淚流滿麵。
二嬸假惺惺地拉著艾香的手說:“回去讓你媽媽給你買一點潤手油,好好把手潤一下。你看這丫頭皮膚,一個冬天也沒有乾乾什麼,隻是喂了幾頭豬,手還皴的裂口了。”
“乖,回去聽話,彆惹你媽生氣,懂嗎?”奶奶抹著淚說。
艾香一隻手使勁捏了一下奶奶的手,點著頭,另一隻手掙脫二嬸的手向小虎打著招呼:“虎子,我走了,再見!”小狗發瘋似的跳著,叫著,快要把繩子掙斷了。
表叔先把舅姥姥扶上車,又把艾香扶上車,向奶奶和二嬸揮了手說了聲再見,跳上車,就把車開走了。
艾香回頭看著車後,二嬸已進屋了,奶奶還站在原地揮著手,可憐的小狗依然還向前撲地跳著。淚水早已糊了艾香的視線,艾香哭出了聲。
舅姥姥也抹著淚說:“孩子,彆哭了,還是回到你們父母身邊好,那畢竟是親生母親,沒有壞心,看看你這手,在老家,能成這個樣子嗎?”
表叔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說:“哭什麼哭?還嫌在這裡把罪沒有受夠?還舍不得離開這裡?”
“不是舍不得,我覺得我走了,我奶奶更可憐了。我在,她整天累得要死,我走了,那不更累了?那麼多的豬,還要做一大家子人的飯。動不動還要挨我爺爺的罵。”艾香說著,哭的更傷心了。
舅姥姥看著窗外抹淚,表叔眨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了,一手按著方向盤,一手夾著煙,一口接一口地吸著。
車離二叔的村莊越來越遠。艾香終於平靜下來,止住哭聲,閉上眼睛裝睡。
舅姥姥給艾香身上蓋了一件衣服說:“唉,終於睡著了,可憐的丫頭,咱們不說,她就不哭了,說的越多,她越傷心。你大表嫂不知是怎麼想的,能生下來就能養活,乾嘛一次次送人呢?唉,說不定以後老了,還能指望上這個丫頭呢。”
“媽,您也彆再說了,小心說醒了又要哭,您也合眼睡會吧,昨天晚上我看您也沒咋睡。”
“唉,我也睡不著,看著這丫頭,心裡怪難受的。”
“媽,彆說了,快睡吧。其實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咱們也沒有辦法幫她。”
艾香閉著眼睛想著心事,想著,想著真的睡著了。當車下來時,艾香睜開眼一看,車已停到了表叔家大門口。表姨和父親還有表叔家的一雙兒女已站在門口等著了。父親上前拉著舅姥姥和艾香的手,熱淚盈眶。
“娃娃,丫頭回來了,以後說什麼都彆再送去了,有四個娃娃吃的,就有五個娃娃吃的,你每頓和他嫂子少吃半個饃饃都夠娃吃了。娃在那裡太受罪了,你大脾氣不好,還動手打這個孩子。你看看娃娃那一雙手,一個冬天,把人家生產隊的一個窯洞蘿卜偷完了。偷回來,還要洗淨,剁碎,煮熟,才喂豬。娃一天為那五頭豬,真的是把苦吃完了。娃都10歲了,再過十年,就成了個大姑娘了,找個好人家嫁了,說不定你老了還真能指望上這個丫頭。聽舅媽一句話,彆再往出送了。”舅姥姥邊說邊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