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笑什麼?隻是隨便說說。媽,你上炕吧,人都走了,你彆跑了,天陰了,又降溫了,小心凍感冒了。”山桃說。
“我知道,你媽的,光知道管我。來,艾香,你也上炕吧,咱們這炕鋪的不好,你也彆嫌棄。”小田母親也勸艾香上炕。
艾香跟著也上了炕。山杏,山桃也上了炕,圍著她母親坐下。炕,山桃燒的很熱,炕不是很大,坐了四個人已滿滿當當的了。小田端著一杯茶衝進屋子問:“怎麼?這成了女人的世界啦,沒有我的位子啦?”
“去,到咱大屋子去。我們坐著說會話,也讓艾香早早休息,凍了一天了,我想早都累了。”山杏說。
“這才幾點鐘,就想睡?”小田喝了口茶問。
“行了,我從昨天晚上忙到現在了,腳都凍成石頭子了。”山杏說著,脫掉外套,讓小田給他掛在衣架上。
艾香坐在山杏的旁邊一直沒有吭聲,覺得自己也很累,也很想早點躺下伸伸懶腰。山桃也跑累了,沒有理他哥,合衣躺下了。小田的母親已和衣躺下扯起了呼,看來真的是跑累了。山杏也躺下說:“艾香,你也躺下吧,湊合睡吧,咱們家就這個條件,你也彆見笑。哎,我倒是老了,不行了,忙了一天,真的太累。早點睡,我明天早上起來就要走,那個綿羊快下羊羔子了,你姐夫粗心,孩子都不懂……”說著也扯起了呼。
小田站在地上給艾香使眼色,讓艾香下炕。艾香裝著沒看見也和衣躺下了。小田生氣地摔門走了。山桃爬起來,關掉燈問:“姐,擠不擠呀?”說著身子向她母親跟前移了移。
“不擠。”艾香閉著眼睛說。
第二天,艾香擔心父親回了老家。吃完早飯就求小田送她回二叔父家。小田一開始不答應,最後,在艾香的勸說下,終於是答應了。臨走時,山杏也收拾好,要和艾香一起走。
小田父母親把艾香和山杏送到大門口,給小田叮囑著,讓小田慢點騎車。還沒有等到小田父母親叮囑完,小田就很不耐煩了,推著車子就喊叫著艾香走。艾香向小田父母親和山桃寒暄著忙跳上小田的車子。
小田捎著艾香,車子騎的故意扭來扭去,艾香嚇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車子,不敢鬆手。
四寶捎著山杏笑著說:“你要把他腰摟緊了,他騎車子就穩了。”
“三寶,你好好的騎,彆這樣,艾香身體本身就不舒服,你看你騎的車子,扭來扭去的,我看著都害怕。”山杏說著就要和艾香分路了,他們向東去,艾香向北去。艾香跳下車子說道彆,山杏擔心家裡的羊。也沒有下車子喊著說:“艾香,你小心一點,那個死三寶,騎車子總是這樣扭來扭去的。三寶,你能不能好好的騎。”說著已被四寶捎著走遠了。
艾香又跳上車子,很不耐煩地問:“你能騎慢一點嗎?”
“你嫌我騎的不好,你來騎。”小田笑著說。
艾香坐在車子後麵,皺了皺眉,長歎了口氣,再沒有吭聲。
小田騎著車子東一拐西一拐的,給艾香說著話,艾香一直沒有搭理。便無趣地上調不接下調地唱著電影《人生》裡的插曲:上河裡的鴨子下河裡的鵝,一對對毛眼眼照哥哥,煮了錢錢下了米,大路上摟柴瞭一瞭你。清水水的玻璃隔著窗子,滿口口白牙對著哥哥笑,雙扇扇的門,單扇扇開,叫一聲哥哥你快回來……小田唱著說:“你為什麼不唱:叫一聲哥哥你好好騎噢。哥就給你騎穩一點”
艾香不高興地說:“我不會唱,我五音不全。”
“你唱一聲,讓我聽聽你五音全不全,我們在部隊裡常唱歌。”小田喘息著氣說。
“部隊上就叫你們唱這個歌?”
“哪呀,哪能唱這個歌。唱這種歌,還不叫人家開了,到了,你看,奶奶在場裡乾什麼?”
艾香忙扭頭看著說:“在抱柴,天要下雪了。”艾香話音剛落,小田就騎車子衝到奶奶麵前停了下來。
“奶奶,你好,我把你寶貴孫女完好無損地給你送回來了,你老人家要不要檢查一下。”
艾香臉一紅,急忙跳下車子,接過奶奶懷裡抱的柴說:“奶奶,我大哩?”
“變天了吧,快進屋子,凍壞了吧?”奶奶沒有回答艾香,拉著小田的手問。
艾香把柴放在柴窯裡,跑到爺爺的屋子,爺爺不在,又跑到二嬸子的屋子,二嬸也不在,艾香又跑到海娟的屋子,海娟給兩個孩子砸著核桃。看艾香回來了吃驚地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嫂子,大伯哩?我不想在他家呆。”
“大伯早上五點起來,坐第一趟班車就走了。”海娟吃了個核桃仁說。
“他不是說等我回來的嗎?”
“什麼呀,昨天晚上一回來,就叫人家一大家子收拾了一頓,我看大伯可憐的雙手抱個頭一句話都沒說,我和你哥偷偷給了一百元。早上,你哥要出車,起來就把大伯捎上走了,不走,今天吃飯還要挨罵。”
“昨天,二叔父不是說回來,看的退這個親的嗎?為什麼要罵?”艾香流著淚問。
“你傻呀,退親那隻是個話,你還當真了。其實那個家是窮一點,不過他父母親,哥嫂和家門自己人都不錯,隻是小田真的是太那個了。事到如今,你也要想開,生米已煮成了熟飯,退是不可能了,你沒有見,他們把大伯罵的,唉,為了大伯,你也隻能認了,彆再提退婚這事了。
“嫂子,你說我是不是太蠢了?”艾香抹著淚問。
“你也不蠢,隻是你沒有主見,要換給我,我也會和你一樣。”
“爺和二嬸哩?”
“爺大概是串門去了,二嬸早上一起來,去她娘家了。”
“嫂子,我早上走時,小田他大說買衣服,買什麼衣服呀?”艾香哽咽著問。
“結婚衣服呀,昨天給你說了五身衣服,一塊表,三雙皮鞋。”
“結婚?”艾香吃驚的問。
“是呀,把你們的日子定到明年二月十六了,你不知道,這些李叔沒有給你說。”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說了五百元的禮,不知道定結婚的日子。”艾香雙手托著下巴,絕望地看著海娟,痛苦地說。艾香說著咳嗽了起來。
“怎麼,你感冒了?”海娟看著艾香吃驚的問。
艾香用手捏了捏脖子,又咳嗽一下說:“大概是他們家炕燒的太熱了,睡上火了。”
“你把兩個娃娃看住,我去給你買兩個梨,熬些冰糖梨水喝上。”海娟說著,溜下炕,穿戴好,悄悄推上車子走了。
十一點多了,奶奶進廚房和麵做飯,小田也跟著奶奶進廚房,小田要和麵,便和奶奶爭了一會兒,最後奶奶還是讓小田和麵了,小田邊和著麵邊吹他做飯有多好。艾香讓爺爺看著兩個孩子,也進廚房幫忙。
奶奶看艾香隻是切菜不說話,奶奶燒著鍋問:“你嫂子乾啥去了?”
“嫂子見我咳嗽,說去給我買兩個梨回來熬水喝,說再買點菜回來。”艾香沙啞著嗓子說。
“哼,又玩去了,家裡有菜,她是想去找同學玩在說謊,讓曉輝回來好好收拾收拾。作為女人,不守婦道。”奶奶燒著鍋說。
艾香嗓子痛,也再沒有多說話。
小田把麵擀好了,奶奶的鍋也燒開,奶奶站起來,灌了三壺水,正準備下麵時,海娟推著車子回來了,急忙放下車子,把她買的菜拿進來對小田說:“你放下,我切麵吧,怎麼能讓你切麵。”
“麵都是人家和的,也是人家擀的,你讓他切吧。一個女婿,半個兒,切個麵怕啥。”奶奶說。
“那還要不要炒個菜?”海娟尷尬地問奶奶。
“不用了,艾香拾掇了幾個鹹菜,有肉臊子的,拌麵吃算了,都是自己人。”
“奶奶,鹹菜拌麵,隻要有油潑辣子就夠了。”小田切著麵,討好地說。
艾香給海娟使了個眼色,海娟會意地放下菜,向門外走去看兩個孩子了。
吃飯時,奶奶,爺爺又被小田推上炕,自己坐在炕邊上。兩個孩子也餓了,奶奶給小微微喂,海娟給小栓子喂。艾香盛了半碗麵,沒有放調料,隻夾了點菜,向屋外走去。
艾香端著碗來到海娟屋子伴著淚水吃完麵,靜靜地坐在火爐子旁,聽著屋子小田和爺爺,奶奶的說笑聲。艾香覺得自己是在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淵,小田會討好人的行為,艾香聽著真的好不舒服,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呢?現實社會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喜歡會說好話的,可是自己從來不喜歡向彆人說好話,什麼時候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腳踏實地,真的不喜歡空裡來霧裡去,可是自己偏偏就碰上這麼個人,這,大概就是命吧。
艾香用火筷子通了通火爐子,又想起上初中時,夏老師上課時用教鞭通火爐子時說的那句話:人心要實,火心要虛。艾香看著火爐子通開後,看著火焰冒起來發呆時,小田進來了問:“你還吃不,要吃,我再去給你盛一點,我擀的麵好吃吧?你放心,你以後跟上我,不會吃虧的,我不會讓你受罪的,我知道從第一天開始到現在,你一直對我不滿意。我這人是嘴硬,心軟。至於過日子嗎,等到你和我結婚了,咱們就和他們分開過,日子是不愁過的,有我這兩隻手,還愁沒有吃的。後天,咱們去買衣服,再晚就沒有好的了,再加上快過年了,你也應該準備準備回老家去了,你不可能在這裡過年吧?”艾香一直低著頭,用火筷子通著火爐子沒有吭聲。
“哎,我給你說了半天,你聽見了沒有呀,彆再通了,再通,就通光了。”小田說。
“我老師說,人心要實,火心要虛。”艾香沒有抬頭說。
“再虛就滅了,什麼都有個度哩。”
“是嗎?”艾香冷冷地問。
小田站了一會兒,尷尬地說:“你不舒服,你上嫂子的炕上睡一會吧,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說著,端起艾香的碗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