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回來之後,墨白的心情怎麼也不能平靜,以往這種小事他絕不會在意,但今天季臨楓的話卻深深刺痛了他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
季臨楓的家事,本來應該也是他的家事才對,墨白在自己府邸中信步走著,神情懨懨。
隻不過天意弄人,自己的身世,注定是沒法公之於世的,既然如此,父親又為何做了那樣的決定?
“相爺?晚飯廚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是否要傳?”相府的小廝跟在墨白後麵許久,掂量著他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胃口不好,先擱著吧。”墨白腳步未停,淡淡吩咐了一句:“你先回去,本相想一個人走走。”
小廝自小服飾墨白,自然曉得他的脾氣,便沒有多言,知趣地退下了。
濃黑的夜色下,隻有墨白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踱著步子,等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祠堂的門口。
一股莫名的情緒攫住了他的心,墨白推開門,進入祠堂,數十支蠟燭將屋內照得一片明亮,與外麵的黑暗隔成兩個世界。
墨家的祠堂,隻供奉了墨白母親一個人,每日都有仆人過來灑掃,因此十分潔淨。
墨白腳步沉重地走到母親的牌位前,細細端詳著,然後抬起袖子擦淨上麵剛落下不久的灰塵,又鄭重地放好。
母親過世後尚有自己來為她立一牌位,而自己百年之後又有誰來供奉香火,又真的有誰會記得自己呢?
墨白閉上眼睛苦笑一聲,說來可笑,自己一個私生子,被所有人都看不順眼,原本的命運大約是在塵泥中苟活,卻為何非要不甘心地來國都?
那所謂的父親,眾人口中賢明的君王,為了他兒子的安全,卻故意讓他這個私生子來做丞相,以便於朝政上的製衡。
也不愧是先代君主,算無遺漏,他墨白,不過是棋局上的一個棋子罷了。
這世間終究是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自己,墨白心中泛起酸楚,一向習慣在外麵壓抑自己,卻總是在母親的靈前難以抑製情緒,想起心酸的少年往事。
“咚咚——”祠堂門驀然被敲響。
“誰?”墨白蹙起眉頭轉身,府中仆人素來乖覺,絕不會在自己待在祠堂的時候進來打擾,這次是誰這麼不懂規矩?
“相爺,不是小的有意打擾您,是九言堂那邊的老板讓人給您送了一份飯菜,說是讓您趁熱吃。因您看重九言堂,小的不敢耽擱,才冒昧打擾相爺陪伴老夫人……”
小廝唯唯諾諾,生怕惹了自家主子不開心。
聽到九言堂三個字,墨白不悅的神情一下子消失,瞬間怔住了。
“我知道了,放下吧。”
小廝放下食盒一路小跑著回自己的崗位上去,墨白輕輕推開門走出祠堂,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打開食盒。
食盒裡是幾樣頗為精致的小菜,竟還有一碗鮮香的熱湯麵,他又是一怔。
沈嬌嬌這個女人,倒是難得的有一點人情味,墨白雙手捧起那碗湯麵,唇角慢慢揚起一個微笑。
九言堂裡,沈嬌嬌可不在意誰有沒有惦記她,她滿心裡琢磨的隻有香齡坊那件沒破的焦屍案。
多日以來毫無頭緒,亂七八糟卻沒有關聯的線索讓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