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相位,總會麵對許多看得見或看不見的誘禍。利益當頭,守得住本心,不移不易,方是正道。”
“還好我不是宰相,沒什麼誘禍等我,”沈嬌嬌撓了撓頭,
“不過,就算有誘禍,也能夠抵製住,我可不是魏氏父子那樣的人,你說是吧,暮暮?”
“是,自然如此。”沈暮暮正在思索中突然被點名,忙應了一聲,溫棠所說的話雖是在闡述事實,何嘗也不是在提點自己?
他不禁思忖著,自己年紀輕輕便官居相位,將來所受誘禍多半不會亞於魏家。
但無論何時何地,他也不會忘記今日姐夫一言,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失去自己的本心。
俯仰無愧天地,這才是為官做人行走於世間的準則。
“好啦,越說越嚴肅。我去那邊瞧瞧。”
沈嬌嬌意識到溫棠在指點沈暮暮,便留些空間讓他自己思考,恰好她又聽到附近有號哭的聲音傳來,便打算過去一看究竟。
雖然哭聲聽起來像很近,但魏府建築是極其精致複雜的園林構造,直到繞過幾處回廊。
沈嬌嬌才看見另一處院子裡已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原來魏家的仆人都在這裡等待處置。
儘管魏府沒落已有一些時日,這些奴仆的衣著上還依稀可見主人昔日的顯赫。
且不說那些專門貼身伺候主人的大丫鬟,就連府中灑掃種植的雜役花匠都比尋常市井百姓看起來還登樣。
可想而知當時魏清源在的時候魏府裡是個什麼光景了。
如今這些人卻一個個哭天抹淚地跪在院子裡等候發落,前途未卜,然而奴隨主人,魏氏已經倒了,倚靠這棵大樹的他們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所謂的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樓塌了,便是這般。
“姐姐在看什麼?”沈暮暮也跟了過來,身後不遠處溫棠望著花木溪水出神不知在想什麼。
沈嬌嬌雖然冷眼旁觀,心中到底還存了一兩分惻隱,雖說魏氏父子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但這些仆役其實也談不上有什麼大罪,因而走近沈暮暮悄聲詢問:“這些人以後會如何處置?”
沈暮暮聞言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曉得她素有憐憫心腸,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魏氏犯的是通敵之罪,家眷同罪沒入奴籍,至於這些奴仆,雖然罪不至死,但將來判決下來八成是要流放到苦寒或瘴熱之地。”
沈嬌嬌聽後也不免歎了口氣,感慨萬千,法不容情,作為一個曾經的法醫,她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更何況,這些人縱使無罪,昔日也是跟著主子享儘了榮光,如今一損俱損,亦是無可奈何之事了。
“相爺。”負責管轄這些罪仆的人見沈暮暮過來,便附在他耳邊彙報,沈暮暮隻得先和他說話。
既然愛莫能助,也就不必再作停留,沈嬌嬌轉過身子繼續往前走,徑直走到魏大的書房前,身後的呼號之聲仍不絕於耳。
魏府雖然被抄了,這書房的扁額仍在,沈嬌嬌抬頭看去,隻見是一方上好的紫檀木上書著四個字“翰墨流芳”,一時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四個大字蒼勁有力而不失風骨,看得出必然是請了本朝有名的書畫大家題寫的,但這內容也未免太不符合魏府的行事做派了。